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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哥被掀翻在地,呼呼喘了兩口氣,正要再撲上去第二次,只覺後腦勺有點兒刺疼刺疼,手一摸,一掌心的血,剛剛頭撞牆上,出血了。

    喬哥兒看到也嚇呆了,忐忑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都驚住了,一時僵了小會兒,正在這時,茂哥身後傳來一記驚雷撕破天的女聲,帶著哭聲:

    “天吶,茂哥,俺的茂哥——這天殺的狗奴才,竟敢打俺的兒子!”

    話音未落,喬哥兒額頭正中一擊,捂著頭就蹲下身子哀嚎起來。

    原來,雲敬重鼓動了茂哥,見喬哥兒衝出來斥人,似是擦了火花,馬上打發身邊小廝,趕緊去西院通知了黃四姑。

    黃四姑午睡剛起,不見了兒子,本就在滿院子找人,一聽兒子在白雪惠這邊被個奴才罵了,心怒一起,擼起袖管兒,繞過廊子,幾步跑就跑過來了。

    一過來,黃四姑見茂哥坐在地上捧著腦袋殼,手縫裡似是還有血跡,當場就氣得崩潰了,脫下鞋子擲了過來,打得喬哥兒頭暈腦轉。

    黃四姑住在二叔的侍郎府邸,本來就抱著些自卑的心思,總覺得下人恐怕看起不起她們娘兒幾個,前幾天又和女兒一塊受了白氏的侮辱,一腔子火海還攢著沒法,這會兒見老二家的奴才都敢跟兒子動手,心神俱裂,炸了雲府的心都有。  

    茂哥這個年紀的鄉下男孩兒哪有沒打過架的,有幾次打得頭破血流,其實也沒什麼,可一見到娘在呼天喊地地心疼,也覺得怪委屈,哇一聲哭起來,一指喬哥兒:“娘,這個奴才,先不准俺進去,還說俺沒家教,說你跟俺爹是鄉里人,只會種田,不懂教孩子,最後還把俺拎了出來,現在還打俺的頭。”

    喬哥兒傻眼了,這熊孩子,怎麼這麼會添油加醋啊!

    “天啊,這還得了!”黃四姑怒火衝天,奴才要不是有主子撐腰,哪裡有這種包天的膽子,罪魁禍首還是那院子裡的填房!

    本來因為那奴才衣裳的事兒,一口氣還沒消,眼下更是不得了,黃四姑叉著粗腰,朝主院裡面指桑罵槐起來:

    “俺是陪著婆婆來二叔家做客,可不是來看人臉色的!是,俺們是比不上你們大戶人家金貴,若不喜歡,直接說就好了,俺這就領著兒子走!何必指示奴才打俺的兒子!”

    廂房內。

    白雪惠午睡剛起身,還沒綰好頭髮,散著一頭秀髮,剛坐到鏡台前,猛的一陣潑婦罵街衝進來,頓時心臟一緊,領著個嬤嬤就出去了。

    一出月門,白雪惠大吃一驚。  

    茂哥坐在地上耍賴,掌心還有血。

    喬哥兒灰頭土臉地縮在牆角,不敢出聲,捂著腦袋,腳跟邊還有隻女鞋。

    黃四姑叉著腰,正罵得歡,一見妯娌出來,眼珠子瞪圓了,那目光,簡直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大嫂,這是幹什麼!”白雪惠對這黃四姑的忍耐,簡直快到極限了。

    黃四姑冷笑著一指兒子的頭:“喲,弟妹還問俺幹什麼,你先看看俺兒子的頭,被你的奴才打成什麼樣了!”

    白雪惠一訝,看了一眼喬哥兒。

    喬哥兒立馬過去,道:“夫人,奴才可不是有意的啊,這堂少爺非要搶您的食盒,奴才說了,這是夫人的,旁人不能用,他不聽,奴才只得先拿過來,堂少爺咬奴才的手臂,奴才吃不住疼,不小心一擋……他,他就自個兒撞上牆了,然後他還要打奴才呢!”

    若是關係好,白雪惠也就順水推舟,當著面罵一頓喬哥兒,甚至打一頓,平息了黃四姑的心頭怨氣,可白雪惠厭死了這嫂子,之前因為她,在婆婆那兒受的氣不少呢,怎麼能叫她得了好處。  

    白雪惠淡淡一笑,面朝黃四姑:

    “聽見了麼,嫂子,是茂哥自己冒冒失失的,搶我這邊兒的吃食,才誤撞上牆,我的奴才可是半點沒動他!”說到這裡,一頓,聲音含笑,低估:“呵,要說吃食,哪裡沒有,西院那邊又不曾少了你們的,將個小孩子養得四處搶別人的東西吃,我瞧,只有乞丐才做得出來,呵呵,這什麼家教。”

    “你——你們狼狽為奸,一塊兒欺負俺兒子——”黃四姑見兒子都傷成這樣還被白雪惠倒打一耙,氣得直哼哼,再見茂哥哭著呻吟了幾聲,火氣一衝腦,新仇舊恨外加嫉妒齊齊湧上來,哪裡容得了白雪惠得意,幾步過去,將她披散在肩兩邊,還未來得及綰上的長髮一撈,使勁兒抓了一把,“俺叫你欺辱俺兒子!騷狐狸!騷狐狸!”

    白雪惠哪裡會想到黃四姑竟粗魯到這個地步!

    騷狐狸,她有什麼資格罵自己騷狐狸,自己又沒睡她的老公,白雪惠一時呆住,頭頂一陣刺痛傳來,頭皮都快被她拉掉了,疼得眼淚直飈,這才醒悟過來,掙扎著尖叫起來:“你這個潑婦!瘋婆子!竟敢在我家裡撒野!來人吶,來人吶,還不把她弄走——啊——快啊——”  

    黃四姑哪裡肯放,聽她罵自己潑婦,一把頭髮更是抓得緊,大力一扯,死死不放。

    女人打架,無非就是抓頭撓臉打耳光外加吐口水四大步驟,黃四姑每一項都是箇中翹楚,在鄉下跟街坊農戶娘子為了爭河邊的洗衣石,別家的狗咬死了自家的雞不承認,早就在一場又一場干架中磨鍊出來,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打得白雪惠哭天喊地,慘絕人寰。

    白雪惠養尊處優了十多年,哪裡招架得住,只覺臉皮兒刺痛,天靈感也快被她拉掉了,狂呼冷氣:“放開我,潑婦,真是潑婦——”

    黃四姑今兒還真是潑神上身,什麼後果都不管了,自己可是雲家大房第一個進門的嫡妻大婦,給他雲家生了三個小子,二叔還能將自己這個大嫂地叉出去不成?

    她猶不解恨,兩耳光啪啪扇去:“潑婦怎麼樣,走出去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見不得人!你呢,騷狐狸,害人精!別當俺不曉得你那醜事——”

    白雪惠聽得一個激靈,慪得臉色紫紅,這功夫了還講什麼矜持,騰出一隻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掐住大嫂的脖子:“鄉下土包子!不要臉!住別人家裡還一點兒禮儀不講!有爹生沒娘教!”又扭過頭去:“你們這些狗奴才,是死了嗎!還不趕緊的把她掰開!”  

    黃四姑做慣了農活兒的人,力大如牛,兩人裹在一塊兒難分難解,連體嬰一般,喬哥兒、阿桃和嬤嬤還真是死活分不開,三人合力去掰黃四姑,非但掰不開,最後竟連身都近不了,眼睜睜瞧著兩人竟骨碌滾到地上——

    白雪惠這輩子,要說在宅子裡玩心計陷害人,倒是熟練,可要說打架鬥毆,一根手指頭都趕不上過大嫂。

    黃四姑無論身高、體格、臂力、腕力、持久力,都遠勝過成日待在閨閣里只曉得玩弄心眼兒的白雪惠。

    不一小會兒,白雪惠殺豬似的,叫得滿院子都聽見。

    家奴們四面八方圍過來,可一來見幾個貼身奴才都扯不開,二來見那黃四姑是老爺的大嫂,算是長輩,尤其又這麼的兇悍,一時都不知怎麼去扯。

    初夏聽了動靜,也從盈福院跑來了,在不遠處看得搖頭嘆笑,只可惜小姐沒看到,等會兒回房去,一定得給她好好描述一下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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