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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冬物事也充沛多了,每家按兩人能派上一床棉花里子床上套件和禦寒的棉襖里襯等衣物。
也有官兵開始在陸續幫災民修葺衝垮的房屋了。
受災百姓一邊領糧,一邊謝著恩,早些日子對朝廷的憎怨早就煙消雲散,個個感恩不絕。
有幾個老弱婦孺領了東西,甚至還牽兒拉女跪下來磕頭,口裡呼著:“皇上萬歲,秦王千歲!”老百姓也不過是圖個三餐溫飽,小日子順遂罷了,有頭髮誰想做禿子,呂八原本亮堂堂的漢子,若不是逼得不行,哪裡會走到這一步,只可惜朝廷里總有蛀蟲,這次要不是魏王死活不放糧,恐怕也沒這亂子,許多人也不會無端喪生。
雲菀沁想著,跟呂七兒帶著幾個婢子走出去,將幾個抱著嬰孩的婦人攙了起來。
其中一個婦人被個婢子一扶,抬頭一看,咦了一聲:“這不是呂家的么妹麼?”
另兩個婦人循了聲兒望過來,目光落在呂七兒身上,竊竊私語起來:“是啊,就是呂八的妹子,將官兵帶著,親手捉了哥哥。”
“嘖嘖,虧那呂八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長大,不比爹娘的心血少,養出這麼個白眼狼。”
“什麼白眼狼,白眼狼只是忘恩負義罷了,她這可是把親哥哥活活害死了啊。”
“是啊,要我可是做不出的,雖說那呂八是有錯,但也總輪不著她個當妹妹的來下手啊。”
被人戳著脊梁骨的心思不好受。呂七兒縮回手,呆呆退到案台後面,繼續派發,一張臉已是僵硬了,除了慘白,什麼表情都沒有。
一個婦人性子似是城裡有名的潑辣,竟還上前兩步,一口涎水唾到了呂七兒的面上,頓時引得派糧的婢女們一聲驚呼。
呂七兒一震,用袖口揩乾淨面,並沒還擊,也沒哭,似是絕望大於心死,依舊低著頭做著手頭活兒。
雲菀沁見狀,過去道:“算了,你先回行轅吧,我跟吳媽媽說一聲。”
呂七兒眼淚這才掉了下來:“嗯,謝謝慶兒姑娘。”說著遠離人群,匆匆朝新官方向走去。
背影孤寂淒清。
衙門口,呂七兒一走,又恢復了秩序,繼續領糧、派糧。
時辰一晃,已過了正午。
雲菀沁抹了一把汗,施遙安過來,跟前幾日一樣,低聲提醒:“該休息了。”
雲菀沁禁不住他嘮叨,正要進衙門去喝口水,有幾個行轅的下人匆匆忙忙跑來,對著吳婆子道:“不好了,那個呂七兒,一回去就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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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剝蟹餵妻,郊迎風波
雲菀沁一驚,放下手頭活計,和吳婆子和幾個下人回了行轅。
施遙安見雲菀沁離開了,也跟在了後面。
進了廂房,炕床上,呂七兒筆挺挺地躺著,雙目緊闔,面色發紫,脖子上有勒痕,地上還有個踢翻了的板凳和一卷繩子。
雲菀沁上前伸出手指試了試她的呼吸,雖然微弱,卻還是有,拇指掐住她的人中處摁壓下去。
呂七兒悠悠醒轉,看見幾人圍在身邊,眼眶紅腫,哽咽起來,又望著雲菀沁:“慶兒姑娘,難道人做錯一件事,就再也不能重頭再來了嗎……”
雲菀沁胸中仿似被什麼敲打一下。
自己能夠得重生的機緣,才能坐在這裡,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樣的機遇。
重生以來,她一直以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弟弟過得好,讓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今生也能有個好前程,自掃門前雪就夠了,可若不是呂八,她這輩子的這條新命,恐怕等不及做這些事了,沒被山鷹弄死,這會兒也成了肉票。
呂八臨終前唯一的託付,她不能當做耳邊風。
她生來不喜歡欠人,就像容不得別人踐踏自己。
雲菀沁望著幾乎奄奄一息的呂七兒:“你真的想重頭來?”也知道是廢話,她這幾天處處討好幫忙,不就是想找條出路。
不管她是為了換一份生活,還是想要投奔富貴。
為了呂八恩情,便給她一次機會。
還了那份情,她再不欠呂七兒。
呂七兒被問得一愣,裹著的兩泡淚兒落了下來:“我還能有機會嗎?”
雲菀沁看她一眼,起身了。
呂七兒意識到什麼,上次自己主動懇請,她直接拒絕了,這次既然這麼問,應該是答應了,不顧脖子上的酸痛,踉蹌下床,啪聲跪下,淚如雨下:“謝慶兒姑娘的再造之恩!”
平心而論,雲菀沁對呂七兒仍然沒什麼太大好感,就算她這幾天過得慘澹不似人形,又埋頭做事博取歡心,更還暗中幫自己解圍,仍喜歡不起來,倒也不是她曾經與自己爭風過,只能說人跟人的緣分是有限的,有的人一見面也許就能互相傾慕,例如紅胭,第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怎的就放心將生意交給她。
可有的人,便是長期相處都很難一條心。
見她捂臉哭著,雲菀沁將她拉起,順便一俯首,在她耳邊低語:“不用謝我,謝謝你哥哥吧,我欠他的人情,沒法子還給他,便只有還給你了,你不喜歡被人說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我也不想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頓了一頓,“不過我所做的,也就僅此而已,我為你爭取的,也就這麼一個機會,再沒有其他。”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警示意味。
呂七兒怔然,苦笑:“我哪裡又還敢求慶兒姑娘別的什麼?就這一個,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雲菀沁裙袂一飛,轉身離開廂房。
施遙安跟在後面,也聽到了她在屋子裡和呂七兒的對話,道:“奴才等會兒就去跟三爺說一聲。”
雲菀沁點點頭。
屋內這邊,吳婆子望呂七兒一眼,臉色較平日少了幾分瞧不起,多了幾許奉承:“你這條命倒是不壞啊,遇到了貴人。慶兒姑娘開了口,你啊,想必十之*能跟著回京了,若是混得富貴,可別忘了咱們啊。”
呂七兒哽咽了兩聲:“奴婢去京城,不過是想換個能活的地兒,哪裡能有什麼富貴?只求三餐溫飽就好了。”
吳婆子也沒多說什麼:“好啦好啦,你就先歇歇吧,傷還沒好全,今兒就不用幹活了。”說著,手一揮,將屋子裡幾個婢女一起帶了出去。
安靜室內,呂七兒沉浸在驚喜中,沒醒過神,說是不求富貴,可既然去了機會大把的繁華地方,哪裡會不巴望成龍成鳳?行轅里的將士們都說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
光是能隨秦王部隊回京,那吳婆子和幾個婢子就對自己刮目相看,說話口氣都客氣不少,還免去自己做活,若真是一朝榮華富貴了,也不知別人會怎麼抬舉自己。
想著,呂七兒強忍脖上的疼痛,翻身而起,走出門,四下探了探,見沒人,借著後院的小徑走去,走到偏僻的一閃側門邊,嘎吱一聲拉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