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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滴酒不沾?那高家村恃醉行兇的又是誰。哼。
在家裡人面前,果然還真是裝成個馴良單純最無辜的好好青年啊!
雲菀沁嘴一撇,卻完全放下心來了,原來他有這麼個後著。
那邊魏王聽到這裡,早就刷的白了臉,望一眼桌子上的執壺,眾目睽睽,就算想要毀掉也沒法子下手,何況賈太后聽了一半,已經早叫朱順領著幾名大內禁衛開始搜查各個皇子的執壺。
一個雙面壺而已,輕而易舉就查了出來。
魏王用的正是那秦王的雙面壺,意即,那壺桃花酒本是魏王的。
魏王眼珠子一轉,還沒等太后發作,已經提前幾步掀袍趴跪下來:“皇祖母,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韋貴妃一見竟是兒子捅出的婁子,心內罵了幾句,嘴巴卻是大呼冤枉,在水榭內當下揪了羅帕哽起來:“太后可得明察啊,肯定是底下那些宮人傳酒時手忙腳亂,弄出岔了,叫桃花酒弄到了皇子們的酒水這邊!”
賈太后冷笑:“是不是宮人弄岔,查一查便知,整個宴上飲桃花酒的只怕沒幾個!好查得很!”
那孫郡王看到這一幕,早就腿軟了。
開宴後不久,剛上酒,魏王身邊心腹太監私下過來,笑嘻嘻捧著一盞玉壺,說是魏王殿下贈的陳年佳釀,給幾位世家公子品品,孫郡王素來巴結幾個皇子,平日求而不得,見魏王破天荒屈尊姜貴地贈酒,喜滋滋趕緊將那玉壺接下來,再等太監走了,自己原先那一壺桃花釀的酒不見了,也只當是宮人看見多一壺酒,拿下去了,並沒多心,如今一看,原來是被那魏王拿去當成了謀害太后、陷害秦王的兇器。
慕容泰為了隨時監看孫郡王,就坐在他身邊,其實選中這孫郡王也是有原因的,今兒席間不止他一人持著花粉釀製的酒,只這孫郡王是開國功臣的遺留後世子孫,為人懦弱膽小,也沒什麼背景,平日除了巴結皇子與權勢貴族,就只是光禿禿一個王爵當帽子戴,縱是事敗,恐嚇恐嚇,應該不敢抖出來。
此刻慕容泰轉頭,孫郡王臉色慘白,猛流大汗,到時一盤,肯定竹筒倒豆子。
前世,這孫郡王的桃花酒被誤拿去害得太后不淺,雖不是他的錯,卻也受了牽連,被降爵削祿,今生,怕也只能繼續倒霉。
想著,慕容泰傾身俯過去,小聲提醒:“若閉嘴,屆時有郡王好處。若多嘴一句,就算太后恕你無罪,韋家的人也會叫郡王好看。”
二字異性王怎麼能和一字親王比!韋家外戚正是如日中天,仗著韋貴妃在宮內得寵十多載,在民間和朝下,不知道多囂張,誣殺不合己見的高臣還少了麼?孫郡王鼻翼一抽,身子發抖。
不消一刻,禁衛查出那桃花酒來源是孫郡王。
朱順皺眉,朝著趴在地上的孫郡王道:“可是有人找郡王要過酒水?”
孫郡王自然顫著聲兒,咬死了牙關:“沒,沒有。”
朱順不信:“可孫郡王中途分明換過酒水,之前的那壺桃花酒去了哪裡?”
孫郡王吞一口唾液,斬釘截鐵:“微臣真的不知……”正就是裝傻裝糊塗。
賈太后心知肚明怕是那老五脫不了關係,可孫郡王分明迫於淫威,不敢拉出幕後主謀,手一拍鳳椅,冷笑:“好,將孫郡王圈禁於郡王府中,由宗人府派人去監督看管著!”
孫郡王白著臉被大內禁衛拖了下去。
魏王汗水暫時乾爽了些,可還沒輕鬆多久,畢竟怕孫郡王熬不住還是會多嘴,瞟了一眼慕容泰。
有了這個緩衝的機會,那還不好辦?無非就是叫他永遠閉嘴。慕容泰拾起杯盞,悠悠呡一口,托著杯緣的手擱在頸子前,飛快划過,做出一個“殺”的手勢。
魏王明白了。
一場鬧劇下來,大伙兒都出了一把汗,雖說賈太后有驚無險,沒什麼事,但在蔣皇后的帶領下,還是齊齊起身,敬了一杯酒。
賈太后經過這事,對魏王的惡感卻更是加劇,對著那韋貴妃也是冷臉許多。
雲菀桐一直在姐姐後面,從頭看到尾,之前的喜悅少了許多,就算她對朝政再不熟悉,也清楚了,這魏王顯然與桃花酒一事脫不了干係,今兒險些脫身,卻被太后記恨上了,就算太后沒證據,可今後若是想修理魏王,豈不是手到擒來?
魏王為寵妃之子,韋家勢大,應該前途無量……就算取而代之太子夏侯世諄,都是有可能。可為什麼……她現在有種毛骨悚然,前途不妙的感覺,這麼一想,喘了幾口氣。
妙兒在一邊看出她的不安,只默默道:“三姑娘自己選的人,就不要後悔。”
雲菀桐柔婉一笑:“後悔?我後悔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魏王再不濟,也是雲家女兒中最有能耐的姑爺。大姐的姻緣都沒什麼希望超過我,你這婢子,就算十輩子,也不可能嫁成我這樣。”
剛一得志,便忘了本,顯出原形。
“果然與方姨娘是親生母女。”妙兒嗤一聲,雲菀桐面紅耳赤,暫時咬牙忍下。
半天一晃即過,上午宮宴結束。
按規矩,午後小憩片刻,下午貴女們會陪同賈太后,上寶舫,游承天湖,皇室宗親與仕宦子弟等男子則在宮人陪同下,游宮中的御獸苑、騎射場等處。
賈太后經這事兒,對雲菀沁印象更是大好,要不是這丫頭,自己怕是已飲下那誤人的桃花酒,遊船時,找貴嬪將她特意叫了過來。
每年承天湖上游湖,都是郁柔莊作陪太后,今年在躉船邊,她跟往年一樣,正要款款走去,卻見雲菀沁竟被太后已提前攙在胳膊肘兒里,一同登上了皇家寶舫,頓時一呆,嫉怒驟生。
深秋午後,陽光明媚,不猛不弱,恰到好處,承天湖碧波蕩漾,輕風吹得水光瀲灩,畫舫飄到湖央,時辰不早,又慢慢駛回來。
站在甲板,正好吹拂走宴上的酒氣,叫人神清氣爽,毛孔驟舒。半天的功夫,區區一場內宴,就瑣事不斷,皇宮……果然是個吃人地兒啊,真虧得住在裡面的人,是怎麼熬下來的……雲菀沁也不多想了,好好跟在賈太后身邊悉心服侍,享受宮內美景得了。
賈太后與身邊女孩兒聊了幾句閨閣趣事,字裡行間,聽她除了普通千金的針黹女紅,竟還會一些調脂弄粉的小手藝,愈發的欣喜,禁不住又多聊深了幾分,說到最後,笑著道:“才一天就要出宮,著實太短了,哀家還真想留這丫頭多陪陪呢。”
朱順心眼兒一動,體貼賈太后:“太后,也不是不成啊,郁小姐年年進宮,在宮內宿夜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去年和前年的擷樂宴,太后還將那徐郡王家的徐縣主,劉翰林家的劉千金都留在慈寧宮內過夜的呢!”
哦對,賈太后記起,前年,徐縣主捶骨手藝好,兩個天生的棉花小拳叫人舒服得骨頭像是沾了蜜糖,賈太后捨不得放,便將她下來伺候了半晚上,劉千金是京城有名的書法才女,一手劉氏小楷自成一派,看了叫人舒心清魂,為顯孝敬,在宮內留宿了一夜,給太后抄寫一夜的長壽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