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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些宮女又有什麼區別?
郁成剛摸了摸下巴,被權勢熏得無法無天的一雙混濁眼睛中,*緩緩流動。
不過,女孩身上那種顯然不會叫這事就這麼算了的決絕,又叫郁成剛心中一冷,發了狠。
郁成剛心頭一狠,下定決心,捋了捋鬍子,端詳著雲菀沁:“怎麼,雲小姐沒話說了?那麼,輪到我來說了。”
中年男人站起來,背著手,走到三位小姐跟前,在她們旁邊慢慢地轉了一圈,無形中將本就壓抑的氣流,帶動地更加令人緊張。
曹凝兒跟韓湘湘不知道郁成剛要說什麼,頭頂仿佛烏雲罩頂,風雨欲來。
兩人私下緊緊握著手,掌心汗水濕透了,她們雖然是閨中女兒,卻也知道內務府是直接聽命於天子的,其他部門無法制約,權利不小,就算自家的父兄來了,恐怕也求不了情,只能任由內務府來處理,而慎刑司更是內務府的爪牙部門,對於宮中發生的案件,幾乎擁有絕對的審理權,每年因為犯錯,受罰而死於慎刑司里的宮人,下至普通奴才,上到不得寵的小嬪妃,不知有多少。
郁成剛目光落在雲菀沁的身上,身子一傾,湊近她的臉蛋前,不易察覺地輕輕嗅了嗅少女甘甜的芳香,語氣陰狠:“本官在你們來之前,審過你們房間外的幾名宮人,倒是聽說昨天晚上雲小姐與林小姐吵過架,房間裡聲音大得很,恐怕吵得還很是凶,是嗎?”
雲菀沁豁然,這是想將罪名推到自己身上不成,說自己有殺人動機?呵,好笑,避開兩步,躲開這中年男子的垂涎目光,反問:“不知大人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雲小姐只需答一個是,或不是。”郁成剛聲音一厲,目色一睜,來勢洶洶,若是尋常的女兒家,只怕嚇得腿都軟了,什麼都得招供。
雲菀沁反笑道:“我跟林小姐說話大聲一點兒,就叫吵架?那郁總管如今對我這個嗓門兒,人家是不是以為郁總管也是在跟我吵架呢?”
郁成剛懶得跟她廢話,突然將雲菀沁的一隻手臂一提,“刺啦”一聲,將袖子卷了上去,露出半個雪白小臂。
“郁大人——”曹凝兒一聲驚叫,韓湘湘也撲上前幾步。
肘子上淤青未消。
“若沒有吵架,雲小姐胳膊肘這淤青哪裡來的?不單單吵架,都動起手了!雲小姐也算個嬌人兒,被死者打成這個樣子,應該心裡很火大吧?看來,雲小姐與死者積怨不淺啊!”郁成剛陰涔道,“雲小姐若是還想狡辯也沒關係,房間裡那麼多人,外面也有宮人伺候著,全都是人證,一問就知道你跟林小姐是不是鬧過!”
雲菀沁用力將男子的手一甩,郁成剛也不多說,鬆開少女的嬌骨玉臂,笑著坐回了圈椅內。
曹凝兒看情形不對,忙道:“大人可別誤會了,雲小姐並沒與那林小姐起爭端,全是林小姐先鬧起來的,雲小姐根本就不屑跟她吵,當時並沒跟林小姐多回嘴一句!”
“是啊大人,”韓湘湘最是膽小的人,也是開口,“臣女當時說雲小姐手臂都腫成這樣了,要不要緊,雲小姐卻說沒關係,還反過來安撫臣女呢,如果雲小姐心裡怨恨林小姐,怎麼會如此和風細雨?”
“兩位小姐沒有接觸過犯人,有所不知,”郁成剛眯著眼,十分遺憾地搖搖頭,“有的罪犯是情緒型的,火氣上腦當場就要報復,有的人,心機卻是頗陰暗,埋進心裡,當時什麼也不說,事後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報復。你們看看,從今兒早上你們發現死者的屍體,到現在,這位雲小姐有沒有跟你們一樣驚慌失措,又哭又跳的?依本官看,雲小姐,恐怕就是後一種人吧。”
眾人屏住呼吸,望向雲菀沁。
雲菀沁直直對視郁成剛,卻是笑靨綻開,臉上充盈著輕視:“所以,按照大人的推斷,報上去的版本應該是:小女子前夜與林小姐起了爭執,胳膊肘不小心被她推撞了一下,弄傷了,結果心生殺機,晚上趁人都睡著了,便用被子將林小姐給捂死了,然後再回去繼續安樂地睡大頭覺?剛剛我質疑和斷定林小姐的死因,也全是因為我為了轉移視線,害怕被你們查出來,才聲東擊西,對嗎?”
郁成剛見女孩兒全盤猜中自己的心思,心中一動,臉上卻冷笑一聲:“這就是如今最合理的情形。”
慎刑司官員彎下腰,掩口輕聲道:“大總管,若是如此,這雲小姐不管有沒有罪,都是林氏案件的嫌疑人,按理兒說,自然是不能御駕隨行了,小的這就去通知雍州的知府,暫時收監這邊的知府大牢,再押送回京城刑部細審……”
話音雖小,室內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曹凝兒大驚失色,拉住雲菀沁的手:“雲小姐,這可怎麼辦是好——”出來伴個駕,惹了一身臊,竟當成嫌疑犯遣返回京,就算回去查清楚了,不是雲菀沁做的,這事兒也太吃虧了,堂堂個官員家小姐,在牢里被關幾天……那可是牢獄之災啊!這是倒的什麼血霉!
韓湘湘嗚一聲,又一次哭了起來。
雲菀沁放開曹凝兒的手,怕?倒還真的沒有。
要是說現在只有內務府一個部門在,她可能還真有點怕,因為只有內務府大總管一手遮天,可如今她是在哪裡,她可是在御駕隨行啊!
鑾駕中,能做主能說得上話的貴人主子多得很!貴妃、皇后,甚至還有皇帝!無非就是鬧大!鬧得紙包不住火!
這郁成剛萬般也想不到,她前世哄騙了婆家長輩,連御狀都告過了,這會兒怎麼可能跟個閨閣弱女一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菀沁聲音穩沉,“大總管真拿我當嫌疑犯,我也沒轍,只是這事兒太大,家父好歹是剛上任的尚書,總管關押我之前,難道不該跟皇上皇后他們打聲招呼麼?”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這個官員女兒算是老幾?莫非我這個內務府總管還不能做決定?還膽敢見皇上和娘娘?你放心!你先去,本官後腳就去通報!”郁成剛心裡有鬼,眼色一變,慎刑司官員悄悄手一揮,兩名腰粗膀圓的內務府太監上前,就要伸手去托住雲菀沁,卻聽一聲喝止傳來:“郁總管,慢著!”
是個老人的聲音,卻聲若洪鐘,中氣十足。
雲菀沁聽得耳熟,心中一驚喜,回過頭。
老人身著青色長衫,圓臉漲得通紅,一臉福相,精神矍鑠,手上拎著個問診的醫箱,跨步進了正廳內,果然是姚光耀,這次他作為太醫,也御駕伴行,只還沒見著,沒料這會兒竟是出現了。
郁成剛眉頭一皺,這老傢伙只知道在太醫院窮搗鼓,從來不過問閒事的,現在來湊什麼熱鬧,卻仍是起身:“姚院判怎麼跑來了?”
姚光耀瞥一眼雲菀沁,一個箭步先過去,呸了一聲雲菀沁身後的兩名太監,從:“蹄子拿開!”
兩名內務府太監只得退了幾步。
郁成剛更是糊塗了,又不依了:“早上林大業家妹子的事兒,姚院判該聽說了吧,本官正在審人,您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