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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長輩都認可了,那洪女便算是許家未過門的人。

    既是如此,那兩人並非沒有關係,關係還深得很。夫妻,天下第一關係,夫為妻雪恨,倒也是情有可原。

    許慕甄看著父親,只覺虧欠太多,見他一夜之間,白髮都添了一些,情不自禁愧疚道:“爹。”

    他與紅胭,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讓父親承認,著實悲哀。

    話音剛落,許澤韜奮起舉臂,一巴掌摑過去,“啪”聲甩在兒子面上:“逆子!我知道你與洪姑娘感情至深,一直憐憫洪姑娘遭了惡人的毒手,想要為她出氣,懲治惡人,可也不需莽撞至此!忍了這麼久,還不能多忍忍?”

    “公堂之上,不得喧譁!”李侍郎叫衙役將許澤韜拉開。

    許慕甄被打翻在地,抹了一把嘴角血絲。

    雲菀沁卻是小小鬆了口氣,舅舅反應和演技還挺不錯,故意當眾訓斥兒子,愈發讓人覺得許慕甄和紅胭關係已定,早是暗地裡的夫妻,不過只差手續,雖說名聲不好聽,但能保住命就行了。

    果然,李侍郎為難了,看了一眼下面陪審的幾名官員,道:“諸位大人有什麼建議啊。”  

    譚郎中拱手道:“律法中,捉姦在床立殺無罪,丈夫若見到妻子與人通姦,當場殺了姦夫淫婦,也是無罪的,雖與此案不大盡同,但也頗有些異曲同工,那洪氏女是人犯未過門的妻妾,人犯身為男子,必有男子血氣,有人迫害自己妻妾,起了雪恨心也是在所難免,加上秦王妃之前說的親屬報仇的前例,下官認為,將許慕甄問斬,著實有些過重。”

    譚郎中的下屬和其他幾名佐官也是連連附議。

    郁文平臉色微微泛紫。

    李侍郎斟酌後,道:“那麼就將人犯還押回牢,重修判決後,再行裁決,這樣如何?”

    雲菀沁和初夏這邊齊齊舒了口氣,卻見郁文平一甩袖,站起來:“不行。”

    李侍郎一疑,卻恭敬道:“郁相對案子還有什麼疑慮?”

    “本官沒有疑慮,就一句話而已,”郁文平眼色一眯,“眼下國喪,一切從嚴,今日堂上說的這些情況,若在平時,還可以,但如今,是非常時期。何為大嚴?就是連偷盜搶劫都是死罪!呵呵,如今若連殺人之罪都判不了死刑,那還談什麼嚴打?豈不是陽奉陰違?李侍郎,刑部倒是合了律法,卻不合時宜,是跟國母之喪的時期對著幹麼?”  

    “這……”李侍郎驚呼一口氣。幾名刑部官員也都不再敢說什麼。

    引經據典,搬出再多案例,抵不過這一句話。

    便是因為上面死了個貴人,就當看不見制定好的律法,叫下面的人都跟著死?

    雲菀沁粉拳一捏,背後卻出了汗,難道表哥真的保不住這條命?正這時,堂外大門處,隱約有鼓聲響起,一股一股如浪濤拍案,越來越重。

    衙役快步跑進來,稟:“啟稟侍郎,一名洪氏女子在衙署外,說與今日案件有關,求見青天。”

    紅胭來了?許慕甄一訝,轉頭望過去。

    沒不一會兒,衙役領著人進了公堂。

    紅胭瞥了許慕甄一眼,臉色並無波動,徑直跪下。

    許澤韜見這個害了兒子的女子來了,雖知道她定是來求情,也知道這事兒是兒子的決定,也怪不得她,卻還是又氣又恨。

    對著官老爺們求情,又有什麼用?便是連外甥女在場和自己都不頂用!

    若是有眼色,早就該離得兒子遠遠,打消兒子的心!自家甄兒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田地!  

    “你就是洪嗣瀚的女兒洪氏?”李侍郎問。

    紅胭這些年見慣各種場面和風頭,怎麼會畏懼公堂,抬頭靜道:“民女洪氏,正是洪嗣瀚的女兒,”稍一停頓,又望了一眼身穿囚衣的男子,一字一句,輕緩溫和:“也是指使許慕甄殺害鴇母的幕後主謀。”

    許澤韜和雲菀沁俱是一怔,許慕甄大驚,挪動過去,阻止她:“紅胭——”

    紅胭見他湊近,縴手一抬,剛好攙住他手臂,拇指迅速游弋到要處,暗中用力,往裡一旋。

    許慕甄只覺喉嚨一滯,竟然半個字再吐不出,知道她是不想叫自己講話,灼灼瞪住她,被衙役強行扶了回去。

    “你是主謀?”李侍郎驚問。

    紅胭跪在地面,卻微微仰面,輕拂額前秀髮:“說起仇,誰比我對鴇母的仇恨深?是民女恨透了鴇母,在許少耳前不斷教唆挑撥,各種相逼,才叫許少逼不得已,為了民女去刺殺死者。”

    李侍郎臉色發緊。

    “分攤罪名,減輕刑罰,這個打算好啊!”郁文平冷笑,“你給人犯擋了罪責,他或許能免了死刑,可你身為主謀,卻脫不了重罰!”  

    紅胭頸子一移,望一眼微微發喘,拼命想要說話的許慕甄,匍匐於地:“民女並沒給誰擋罪,只是對殺人一事心存愧疚,實話實話。還請大人判決。”

    李侍郎與幾名佐官低聲商議一通,片刻,幾人散去,堂上又一片肅穆嚴峻。

    李侍郎輕咳兩聲,再不遲疑:“人犯許慕甄為報私怨,在萬春花船上行兇,念死者迫害之人,與人犯關係匪淺,分屬人情,並非無理草菅人命,又是被人教唆,並非主動為之,判許慕甄流徙嶺南,服役五年,刑罰畢後,酌情再言。人犯暫還押牢房,待勾單連同榜示釘封擬定,交到配所之後,人犯即押上路,不得在京城稽留一日,延遲一日,笞三十——”

    說是五年,可流放的罪名,從來都是有去無回,除非運氣好,遇到大赦或者皇帝召喚,就算服完了苦役,永世只能待在不毛之地。

    自家甄兒,還這麼年輕……就這麼毀了?雖不死,卻也好不到哪裡啊。

    許澤韜身子板一垮,幸虧管事攙住,苦苦勸慰:“老爺,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總比斬立決強啊……”  

    這般一說,許澤韜才算勉強回了點魂。

    郁文平見許慕甄避過了死刑,意難平,哼了一聲,趁李侍郎還有後半截話沒說完,提醒:“被人教唆的那個,還算情有可原,那麼主謀之人,李大人該不能再輕判了吧!”

    李侍郎頓了一頓,聲音繼續盪在半空:“……主謀洪氏,因是臨時認罪,還須具體口供,先押送女囚室錄供詞,念其也是被害者,被死者戕害過,特監於囚室一月,再行斬首處決!”

    許慕甄被紅胭點了暗穴,說話說不出口,連力氣都沒幾分,一聽這道過重的判決,一股急氣竟然活活衝破了穴脈,胸腹上剛好沒幾天的傷口承受不住這股壓力,吐出小口烏血。

    ------題外話------

    文里的唐,元,明,就當架空朝代吧,但是法律和案例是真的,怕有些讀者認為女主隨便亂謅、自創法律,還是說一下,唐元明的法律對報仇的殺人罪會酌情考慮,為至親報仇的殺人犯無罪釋放,連根毛都沒掉的案例也有,還能得個賢名,這一點也立了正規的法。捉姦在床殺人無罪則是明清的條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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