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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小元宵?”他附在幼兒耳邊,眼一眯,有些不大滿意,“爹來日再給你取個雄赳赳的大名。”

    小元宵好奇地盯住來他,好像聽明白了他的話,嘴一張,示意自己確實姓小名元宵,見他噓一聲,又明白了他的意思,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口,不讓一個音發出來。

    兒子就是體貼爹。他無聲地笑起來,掂了一下懷內沉甸甸養得極好的寶貝兒,愛不釋手,再望一眼不遠處紗帳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這麼粉砌玉雕的小人兒,她是如何將他生下來,又怎樣養到這麼大的。

    “叫一聲爹。”他勾道。

    小元宵可沒上當,爹是能瞎叫的麼,您誰啊,咱們好像第一次見面啊,連個糖都不給個,叫叔叔都不行。

    他也不強迫,來日方長,不喊自己爹,還能喊別人嗎,將小元宵放回童床內,蓋上毯子,今天有這小東西在,也不好一親芳澤了,俯下長軀,刮一下幼兒的鼻子:“小子,壞你爹的好事。”

    再是戀戀不捨,也只能暫時抽身,剛走兩步,背後傳來一聲哼唧,他還沒反應過來,童床上的幼兒掙頭投足地哼哭起來,哭聲雖不大,卻足夠吵醒房間裡的人。  

    他心頭苦笑,加快腳步,身後有聲音飄來:“我養了這麼久都沒聽到小元宵一聲娘,你沒照顧一天,一來就想坐擁成果讓小元宵喊你爹嗎?休想!”

    他步子一滯,轉過身,榻上人披著輕紗軟細的寢袍,坐在榻上,雪膚許是因為心情的起伏略潮紅,語氣有幾分嗔。

    小元宵半夜醒來發出動靜時,雲菀沁就醒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去抱兒子,便聽見有腳步進來,乾脆裝睡,果然是他,看來昨晚上也是他了。

    她懶得理他,趿著軟靴走向童床去,準備去哄兒子。

    小元宵早停止了哭聲,似是覺察到房間內氣氛不對頭,也意識到娘不大高興,呆呆望住夏侯世廷,看他怎麼收場。

    夏侯世廷見她醒了,心神一漾,顧不得兒子哭得鼻涕眼淚抹一臉的,上前長臂一伸,攬住她腰,俯她頸邊低謔:“什麼坐擁成果?沒本王的通力合作,你一人怎麼能——”

    她見有兒子在場,臉色一臊紅,反肘一擂,沒擂到他胸膛上,反被他一拉,撲了個滿懷。

    短短相聚時光,他也沒功夫多哄,非暴力不合作,直接將她橫抱起來,丟在軟榻上。  

    小元宵小吸一口冷氣,配合地吸了眼淚,拉上被子,乖乖地把頭縮進去幾寸,幼兒不宜。

    他轉頭朝床帳外,哈哈一笑:“真是本王的好兒子!”

    沒見到他的時候很掛念,可見到他又有委屈,尤其見他偷偷過來,連個聲兒都不做,她更是不快,見他笑得這麼開心,更是冷了臉,推搡一把,偏轉過頭,不去看他:“這裡是後宮,攝政王大喇喇闖進來,是拿這兒當什麼地方——”

    他抬起手,拉下金鉤上的床帳。

    帷幔落下一瞬,他俯身下去,雙臂撐在她肩旁,將她手一捉,壓在頭頂:“沁兒,我回來了,這一次,我再不會離開你們母子了,從此,也只有你和你生的孩子,才能跟在我身邊。”

    一別近兩年,其中苦忍自不必多說,終換了他十足的底氣,讓他今日可以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她。

    她心頭一動,他是個從不愛許承諾的性子,類似慕容泰口裡那些讓女子聽得心頭舒坦的甜言蜜語,他素來沒講……可她仍是沒講話,也沒轉過頭。

    他俯下俊顏,靠近她臉蛋。  

    她察覺陽熱氣息湊近,終於轉頭,瞪著他,用手擋住他胸:“昨晚上還不夠嗎,又來。”

    終於換來她反應和說話了,他心頭一舒,卻又有男人的尊嚴需要維護,眉一皺:“什麼昨晚上……”

    她直接拿出證據,拉松半截兒領子,雪胸上還有鮮紅未褪的吻痕,粼粼目光如水波蕩漾了一下,挑起一雙籠煙青黛:“這形狀還真沒第二人能弄得出來。”

    頸窩裡的一團團酡紅,讓他看得鼻樑漲紅,昨日見她睡得恬靜動人宛如睡蓮,衝動了,此刻見著活色生香的人兒,更是忍不住吃拆入腹的心。

    一兩年的情思,不見她還好,一見面,哪裡能憋得住。

    半晌,他卻靜下來,將她衣領拉好,挨近她耳畔,沉沉:“再安心等幾日。”

    她一雙方才含嗔帶嬌的靈動雙目霎時寧靜下來,滾入他懷裡,抱住他頸項:“你馬上要當皇帝了,是嗎。”

    他只凝視住她,又將她手一握,勾住她手指。

    雖沒回答,她卻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再沒多問,心頭有一樁憋了許久的事一動,正想問出口,卻聽帘子外傳來初夏的低聲:“三爺……乳娘說小元宵這會兒照習慣會醒,過來瞧瞧,奴婢怕她懷疑,也不好打發……”  

    夏侯世廷抬起頭頸,睨一眼帘外,也沒多說什麼,撐身而起,理了一理衣冠,將她腰一樓,又埋她頸窩子裡深嗅一口馨香,方才借著夜色離開。

    次日,慈寧宮。賈太后坐在上首,蹙眉:“真的偷偷跑到瑤台閣了?”

    下方,瑤台閣乳娘跪在織毯上,喏喏點頭:“嗯,去過兩次。”

    賈太后跟身邊的馬氏對看一眼,早就知道老三哪裡會那麼老實,所以打從老三在宮裡住下,便叫小元宵身邊的乳娘稍微盯著點兒,果不其然,還真私下跑去了。

    賈太后也年輕過,男女之間的痴纏倒不是不理解,這兩人分開這麼久,一個青春正盛,一個血氣方剛,憋不住也是正常,只是,先不談兩人此刻的倫常關係,宮規到底不能虛設啊。

    不過,他眼下哪裡會在意這些?如今的朝上和後宮,哪件事哪個人不在他手心兒里攥著,他勢頭如洶洶如烈火烹油,無人可匹,就差那一步了,便是光明正大進出後宮,又有誰敢指摘?偷偷過去,只怕並不是他畏懼,只是不願意讓人背後說沁兒。

    深宮中,人人得守規矩,惟有一個人,宮規在其人面前就是一團塵,便是天子。

    

    他已經到了可以不在意閒言碎語的地位,可她身為太皇太后,卻不能不提點,度量會兒,吩咐下去:“朱順,你去崇文殿看看攝政王有沒空,若是閒下來,請他來一趟,哀家有些家常話想同他說說。”

    朱順忙應下離開。

    半個時辰之後,朱順回來了,馬氏一看,身後沒秦王,卻跟著秦王身邊的近侍施遙安。

    “三爺今兒全天在議政殿與沂嗣王等人議事,恐怕得晚些才能來慈寧宮,所以特叫下官來跟太皇太后告罪一聲。”

    議什麼事,賈太后也清楚,只怕是幾日後的登基事務。那日得知沂嗣王來京後,率領親兵恭請秦王即位時,她便知道,老三的繼任之事,跑不脫了。

    罷,國實在是不可一日無君。公侯世家無家主頂梁,尚且不知多少外人趁虛而入,想要瓜分一杯粥,何況一攤子沉甸甸的社稷。

    賈太后對遠在北方、生死不明的皇上心懷愧疚,卻不願意看著社稷陷入內亂外憂,便也早就默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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