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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七兒精神一振,只知道有活命的機會,膽子也稍微大了些,仰臉直直盯住上座男子:“怎樣能免罰?”這一看,卻心中又砰砰亂跳,比剛才單獨被拎出來還要跳得厲害,這個三皇子,五官如雨墨渲染,渾然天成的俊朗,光是撫盞動作,便一氣呵成,勾人心肉,是她在小小的晏陽城從沒見過的容姿!
夏侯世廷並未看她一眼,自顧把玩瓷蓋:“你哥在清河決堤前後,有沒有結交什麼新友人?”
呂七兒好容易壓下驚為天人的心緒,回憶了會兒,喃喃:“我哥素來豪爽,喜歡結交朋友,在晏陽城內,人緣很好,大家都喜歡他,因為他友人多,小女子平日也並沒多放在心上——不過王爺這麼一說,小女子倒是記起來了,晏陽發災後,有個田姓的老者來家中找了哥哥,還留宿了還幾天,兩人每次說話都是關著房門,不讓小女子聽。本來小女子對那田姓的老人印象不深,可後來想起,這田老似是很早以前就找過哥哥,只哥哥每次對他態度並不好,每次都將他趕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關係這次倒是親近了起來……”
那就對了。夏侯世廷一眯眼:“嗯,算你老實。這些日子,暫時留在行轅主廳這兒做活吧。”
呂七兒鬆了口氣,一聽能留在行轅內,不知道為什麼,莫名還多了幾分高興,磕頭:“謝謝王爺!”
等呂七兒下去了,施遙安上前:“三爺,將呂八的妹子放在身邊打雜,要緊嗎?”
“還有用。”夏侯世廷站起身,面色有些疲倦,朝內室走去。
施遙安怕他太勞累,也不敢多說了,跟進房,只見他已經坐在書案後研墨提筆,攤開一張宣紙。
施遙安知道三爺要寫家書,給娘娘的,不覺走上前,提醒:“三爺,如今這局勢,您寫了,怕是送也難得送出去……”
男子筆尖飽蘸濃墨,已經下了第一筆,並沒動搖。
他不想要她有半點擔心,平安信無論如何也要報一封的。
今天不知道怎麼的,看見那暴民女子跟她眼神有點像,心裡越發有些怪異的亂。
晏陽軍情密保回京,她應該是不知道的,不過紙包不住火,萬一拖久了,遲早還是得知道。
一想到她會緊張自己,他的心就好像跟著扯緊了,再一想到她的芙蓉嬌面,卻又不自禁唇一抿,胸膛連著耳頸,滾起一股子難紓的炙熱。
這兒再危險他也不擔心,只要知道她在京城過得祥和安全,吃飽喝足,他便心裡平靜,萬事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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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雲菀沁這邊甩了施遙安,一路上停停歇歇,總算跑回了晏陽知府衙門,剛一跨進門檻,背後有腳步嘩啦啦傳來,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人扛了起來往半空拋去,還伴著男子們的吆喝聲:“喲呼——喲呼——”
一拋一接的,雲菀沁魂兒都快沒了,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一群人扛到了大堂里,只見呂八帶著田老等一群人已經在裡面等著。
呂八見她回了,喜笑顏開:“快快快,把慶兒姑娘放下來!”
衛小鐵一個箭步衝過來,上下查看:“沒事兒吧?”又招招手,同雲菀沁一個房間住的幾個婦人,一人手裡端著熱水和毛巾,一人端著個板凳,上前將雲菀沁攙著坐了下去。
呂八指揮一個婆子:“去看看慶兒姑娘傷了沒?”
雲菀沁明白了,自個兒這是成了黃巾黨的功臣,心裡一舒,卻也不意外,剛這麼做便是就是這個目的。
這是能得呂八信任的大好機會。她咕嚕咕嚕將茶水喝到底兒,嘴巴也沒抹:“俺沒事兒!呂大哥收留了俺,俺能給你們效勞是應該的!今後有這種事兒,還請呂大哥千萬別忘了俺!讓俺有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呂八笑道:“你這丫頭,一個人過去驗貨面不改色心不跳,當著那混帳皇子的面,綁了他部將也是不喘氣兒,比咱們許多兄弟還厲害啊,不重用你還重用誰?”
話一落,卻聽陰沉的老者聲音飄來,充滿著質疑:“只是不知道,慶兒姑娘一個普通小鎮女子,怎會有火門槍這種西洋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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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秦王的顧忌
大堂里,田老突然發問,令空氣霎時凝滯下來。
呂八臉上的笑容也退了潮,聲音一沉,嚴肅起來:“是啊,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個丫頭片子,怎麼會有這種男人的東西,還是西洋人的?這火門槍,聽說京城的貴族都難得私藏,皇帝老兒不過也就只幾把!”
雲菀沁拿著水正喝到一半,手停住。
田老面色陰霾更深,語氣試探:“怎麼,心虛了?”
大伙兒都說把這丫頭當做功臣,他卻想得不一樣,本來就對她外來人的身份就不是很信任,今日見她一個鄉下女孩,能有大軍當前出頭的氣勢和膽量,還持著火銃,更是生了懷疑。
田老的話一出,呂八的臉也發了青,先前的溫和蕩然無存,本就是個急性子,見雲菀沁遲疑了一下,只當她來路真的不明,將她手中的杯子一捏,唰的擲到一邊,哐啷一聲脆響,嚇得旁邊兩個伺候的婆子嬸子驚呼出聲。
衛小鐵背後出了一身汗,嚷道:“呂八大哥,你別急,聽慶兒慢慢說啊。”又趕緊拽拽雲菀沁的衣裳角兒:“慶兒,快說啊。”
大堂內,空氣緊張,田老皺紋迭起的老臉上,一雙目似是暗處盯著目標的野獸,一個不對勁就要撲上前來將目標撕成碎片。
呂八的呼吸也是濃重起來,聲音開始不耐煩:“說啊!”
雲菀沁舉起手背擦了把嘴,鼓鼓唇,目光閃爍:“俺能不說嗎?”
衛小鐵一顆心只差蹦出來,這慶哥兒,又在玩什麼鬼東西啊,趕緊隨便編個理由啊,這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還繞什麼圈子啊?
果然,田老冷笑:“我就說這野丫頭不對勁!我多吃了幾十年的飯,還是能看出人肚子裡的腸子的!你們看看她,像是個是普通鄉下女孩子麼?就怕是官府混進來的奸細,老八,你且看著辦吧!”
呂八本就信任田老,此刻心中懷疑也加深,虎目如舔血,赤得叫人畏懼,手一滑,條件反射滑到腰際的匕首上,卻聽那丫頭嘩的站起來,一張蠟黃小臉兒亦是漲得紅通通,似是受了天大的氣,朝著田老嚷起來:“田老可別誣陷俺,俺要是官府的奸細,今兒能幫呂大哥和弟兄們走嗎?那皇子身邊帶的官兵,你們又不是沒看到,人家準備好了的,人多,還個個都是精兵良將,受過訓練的,今兒咱們是奔著交換糧食去的,人都沒帶足,萬一打起來,咱們是個什麼後果,心知肚明!奸細?俺要是奸細,還救你們?掩護你們撤退?你們這群天殺的——沒良心!”
衛小鐵吁了口氣,趕忙幫腔:“可不是!”
呂八臉色稍微好看些,卻仍是嚴厲:“那你怎麼支支吾吾,就是不說這火銃是哪裡來的?心裡沒鬼,能不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