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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指控雖然很籠統很模糊,但放在哪一家的兒子身上,都是天大的過錯,為世人所不容。
然後,夏侯世諄下,秦王取而代之。
在秦王登基後,這個舊太子徹底沒了音訊,雲菀沁不知道他是立了王,或是被貶庶,甚或……暗中賜死。
說起來,這太子也算是挺悲情的……不過,雲菀沁斜眼睨過去,今天看他的樣子,倒是跟悲情一點兒邊都不沾啊——
“好!”太子猛拍掌,“那武生的後空翻厲害,爽利乾脆,不拖泥帶水!等會兒孤要狠狠賞他!誒……你說孤在東宮練了許久怎麼就練不出來呢,倒還不信了!不成,今兒回去,得要好好再操練操練!”
雲菀沁:“……”敢情這太子爺原來不單喜歡看戲,還喜歡演戲。
太子也察覺到了身邊女子的異色,偏了偏頭,眼角一飛,有幾分傲慢:
“不瞞沁兒說啊,孤在東宮還訓練了個戲班子,什麼文戲武戲都能來幾台,不怕告訴沁兒,宮宴上一些新戲的劇本,都是孤親自操刀的。”
自來熟,和誰都能短時間打得火熱,風姿卓越的皮,核子裡竟是略脫線,甚至有點沒心沒肺,居然還是個資深票友!
以上,是雲菀沁今兒對太子的印象。
之前還想繼續勸說表哥不用在太子身上下功夫,可如今看來,太子作為朋友來講,倒也不錯?
正想著,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婦人聲音。
白雪惠一行人剛剛回了包間去看戲。
方姨娘卻抱了些小心思,得知二樓的貴客竟是太子,先是震驚,又是竊喜,望了一眼身邊的女兒,小算盤立馬便打起來了。
一直籌謀著想要桐兒嫁個好人家,為自己母女後半生謀個好出路,可想歸想,哪裡有機會,依桐兒的庶出身份,若是嫁給好一點家世的門戶,估計只能做個偏房,想當正妻,也只能從低等官員里尋了……著實不甘心。
今兒出門,遇見了表少爺,那表少爺身邊的人,竟然是當今太子!
這可是老天爺給的天大好機會!錯過了這次,這輩子就再沒有了!
太子是未來的國君,若是自家桐兒能攀上太子,還管什麼妻啊妾的,今後入了後宮,便是萬人之上的妃嬪貴人,到時候,自己豈不跟著雞犬升天。
方姨娘一顆心撲通撲通跳,拉了雲菀桐,給白雪惠說了一聲,只說腹痛,要去如廁,怕找不著,叫桐兒陪著一起去。
台子上的戲是*處,白雪惠看得正入迷,懶得管,招招手,只說了句快去快回。
方姨娘拉了雲菀桐走出包間,先尋了個走廊拐角,對著女兒說了打算。
雲菀桐小臉兒一紅,其實剛聽說裡面是太子,已經有了些野心,可哪裡敢奢望,後來大姐進去時,門一開,她也驚鴻一瞥,看到了太子,玉樹臨風,竟是個美少年,更是春心萌動。
一聽娘與自己想到一塊了,雲菀桐垂了半邊頭,羞澀地絞著手絹:“姨娘,那可是太子啊,怎麼瞧得起我一個庶女。”
就因為那個人是太子,必須得拼啊!天上掉的這塊餡餅兒,今兒不吃,再就難吃到了。方姨娘下了狠心,將女兒手一握:“怎麼瞧不起?你可別妄自菲薄,瞧瞧當今聖上的後宮,不知道多少庶女出身的妃嬪呢,當今正得寵的那個韋貴妃,不就是韋家小妾生的女兒麼,前朝還有皇帝,連青樓里的名妓都迎進過宮中呢,你怎麼了,清清白白的,堂堂正正侍郎家小姐,怎的就比別人差了?你生得也好,我就不信了那太子看了你會討厭,待會兒你進去後,我教你……”
說到這裡,方姨娘聲音低了許多,附在雲菀桐嬌小的耳垂邊,嘀咕起來。
雲菀桐聽著聽著,臉色越發漲紅,終是將姨娘推了一把:“哎呀!這太羞人了,不成不成,被人瞧見了怎麼辦啊——”
“傻!”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雖然有些吃虧,但賭注越重,回報才越大,就這一次機會,必須一擊即中,不能有閃失!方姨娘啐道:“叫人瞧見了更好,你便是跑不脫的太子的人了!又不是真的如何,只是叫那太子爺,見識見識你的美貌罷了。不管怎樣,你照著我的法子去做,只要是個正常男人,必定魂兒都得被你勾走,我再回去給老爺一說,到時這事兒興許就成了。”
雲菀桐嘴巴說是羞,可是一聽能進東宮給太子爺當女人,仍是紅了臉,咬緊牙關,點點頭。
母女兩個到了門口,門前的隨扈擋住。
方姨娘將女兒一拉,打著白雪惠的名義,嬌笑:“大哥,眼看著戲都唱完了一台,還不見大姑娘過去,夫人怕太過叨擾太子爺了,見妾身來瞧瞧。”
隨扈見她是許慕甄親戚家的姨娘,並不好趕人,可也不放她進去:“你家姑娘正在裡頭看戲,有什麼好瞧。”
就在方姨娘死纏著不放,驚動了包間裡的人。
雲菀沁仔細一聽,就聽出了方姨娘的意思,嘖嘖,原來是自薦枕席,來推銷女兒了。
“沁兒……好像是你家的如夫人和妹妹找你吧,可要她們進來?孤賣你面子。”太子將視線從戲台上收回來一下,瞟了一眼雲菀沁,然後又牢牢盯緊了戲台,戲正精彩,不能錯過。
哎,這個叫得親熱的稱呼,始終改不過來,雲菀沁放棄了,端了茶盅,呡一口,跟他說話也寬鬆了:“人家是來拜會太子,哪裡是來找我。太子想見就見,不見拉倒,我可干涉不了。”
正好戲台上一個六郎出征馬前翻,太子站起來,喝了一聲:“好!”又扭過頭去:“啊?沁兒說什麼來著?好好,不管了,叫她們進來。”又對著雲菀沁搖了下手指:“給你面子哦。”接著,又面朝戲台,沉浸於戲曲的海洋了。
門一開,方姨娘與雲菀桐立刻就像是放出籠子的喜鵲兒一樣,翹著尾巴,喜形於色地進來了。
方姨娘與雲菀桐進去幾步,行了禮。
太子看也沒看二人,目光仍是直視樓下戲台,手擺了一下:“嗯嗯,你們姐兒有什麼話自己去說,用不著管孤。”
還真是夠敷衍的,雲菀沁一笑。
方氏母女卻沒有受這點小阻。
方姨娘對著女兒使了個眼色,雲菀桐立刻鼓足勇氣,傾身兩步,福了小禮,柔嬌萬狀,聲音直快掐出水兒來了:
“民女雲菀桐,侍郎府第三女,今兒樓下險遭醉漢輕薄,幸虧太子爺搭救,現在又打擾太子爺了。”
雲菀桐暗中打量,心裡一喜,這太子看上去脾氣很好,態度也極其的平易近人,想必是個憐香惜玉的,增加不少信心。
太子嗯嗯兩聲,顯然連雲菀桐講什麼都沒聽清。
雲菀沁聽得出,他的語氣已經有點不耐了,戲台子上,演的正是這齣戲的*呢,對於戲迷來講,這個光景,戲子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是捨不得遺漏的,怎麼能夠丟眼。
雲菀桐哪裡知道,這太子微服出宮來看戲,就真的是為了看戲,見男子並無拒絕的意思,小臉蛋一喜,蓮步一移,竟又大了膽子向前了幾步,與太子距離不超過一尺,垂頭吐氣如蘭:“太子爺,民女瞧您茶盅里沒水了,可要為您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