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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今日依舊是中原樣式的輕袍簡裝,除了一雙翡翠綠玻璃似的漂亮瞳仁證明他不是漢人,其他處處都有著大宣男子儒雅隨性。
雲菀沁與他面對面地坐下,喚人端了茉莉香茗上來,說道:“送禮過去,是為了表達謝意,若不是鳳大人那邊應付著,這事肯定沒完,我還在焦頭爛額呢。您也太見外了,還親自上門還禮,今天千萬可得都帶回去。”
鳳九郎道:“這禮物,也算不上還禮,在下過些日子可能有事找娘娘幫忙,就當提前送給娘娘的謝禮吧。”因不是公務接觸,也不是公眾場合,說話語氣也輕鬆些許,並沒像之前那樣自稱下官和微臣了,顯得其人更加灑脫飄逸。
雲菀沁一疑:“鳳大人是遇到什麼棘手事情了?若是秦王府力所能逮的,我一定幫,請鳳大人直說。”
鳳九郎輕笑:“暫時不需要,到時若是解決不了,再找娘娘。”
雲菀沁見他現在不大願意說,也不多緊逼了,聊了聊關於香料貨物的後續事,問:“使節夫婦那邊現在還算滿意吧?”
鳳九郎目中笑光微爍:“娘娘放心,貴國處理得很得當,使節夫婦很滿意,關於貨物中投蟲一事,回大食後,為了避免誤會,兩人也不會對我國君主說什麼,說起來,娘娘之前在理藩院倉庫那句話說對了。”
“嗯?”雲菀沁挑眉。
“娘娘說責任不一定全在大宣。果然,是交貨後才被人投蟲進去,也算是敝國護衛不當,有一定責任,所以,使節夫婦覺得自己也是有責任的,於是,這事,就這麼了了。”
雲菀沁欣慰:“大食使節果真通情達理。”
鳳九郎撫撫杯蓋:“不過在下倒是好奇,那位郡主與娘娘到底有什麼仇,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幸虧丟的是還沒發育的蟲卵,若是丟幾條蚯蚓,回去大食開箱一看,指不定裡面都兒女成群,子孫滿堂,斗得血流成河了。”
雲菀沁不想提永嘉郡主和自己的事,打岔過去:“鳳大人說得也太誇張了,丟幾條蚯蚓而已,也不至於兒女成群,子孫滿堂吧。”
鳳九郎搖搖頭:“別說幾條,哪怕丟一條蚯蚓進去,一路回去,箱子裡恐怕都得繁衍不少。”
雲菀沁之前本來是隨口一說,這會一聽倒是有些好奇了,尤其蚯蚓兩個字,讓她聯想起悟德大師對雲菀桐的解簽事,追問起來:“噢?鳳大人能不能細說?”
鳳九郎道:“蚯蚓能無性繁殖,一條蚯蚓,分成幾截,能重生長成幾條蚯蚓,原來雄性器官的那頭長出雄性器官,朝尾部那頭長出雌性器官,如此便能繁衍下去。”
雲菀沁聽得新鮮,情不自禁托住玉腮,心中莫名一動,又嘩啦直起身子:“這樣說來,蚯蚓算不算是雌雄同體的動物?”
鳳九郎凝視她:“娘娘果然聰慧。”
雌雄同體?那“地龍升”中的地龍,代表蚯蚓,而蚯蚓雌雄同體的特質,會不會就是代表那人的特點?
雌雄同體,意即——男女一身?雙性之人?雲菀沁琢磨著,是個太監嗎?
鳳九郎見她沉思,瞥了一眼窗台上露出的半根手指:“貴府管家,好像很不放心在下。”
雲菀沁這才醒過來,看了一眼窗外的高長史,無奈:“沒法子,還得慢慢扭過來。”
兩人說笑幾句,鳳九郎起身告辭,兩人一出來,高長史長長舒了一口氣。
——
不知不覺,秦王去長川郡已有上十天的時光。
期間,隔兩天便有報平安的信回京,一來是給朝上匯報長川郡上任的細節,包括郡內的民風面貌,政事軍務,官吏管理情況,二來,則是給王府家中的平安信。
因為是第一次去任職地走馬上任,瑣事很多,除了上下打點,還要巡城治軍,並沒一個確定回來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長川郡那邊派郵兵快馬疾馳回京送的信函又到了,還是跟前些日子一樣,進了城門後,分成兩路,一邊快馬揚鞭,直奔皇城,送去了宮裡。
另一邊,則去了北城的秦王府。
王府內,主屋裡。
雲菀沁早上起身梳洗後,正在用早膳,剛吃了幾口粥,初夏就將平安信捧進來了。
依舊是簡潔利落的幾個字:一切平安,勿掛念,府上諸事有勞賢妻打理。
皇子出使外地,為防有些裡應外合的不臣事,朝廷是有規矩的,就算送往家宅的信,也會有人查看,便是有什麼私房話也不好說。
反正,只要叫她知道他身子一切安好就行了。
看完信,雲菀沁折起來放回信封,卻聽晴雪跑進來傳,臉上有些慌:“娘娘,長川郡那邊早上送了信函進宮,好像是……好像是出了什麼事,貴嬪傳您進宮一趟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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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雲三剖白,長川異動
御花園,拙政亭。
亭子周圍聳入雲天的茂林劍樹搭成屏障一般的天然綠牆,隔離了外界的視線,環境偏僻幽靜,極少有宮人經過,是難得的清淨場所。
赫連氏坐在了亭子內,手心捏得緊緊擱在膝頭上,微微發著顫,看得出來,心神極其不定。
章德海將秦王妃領進亭子裡,退到階下。雲菀沁上前,剛要施禮,卻被赫連氏一拉:“沁兒來了,你坐下吧。”
雲菀沁望住赫連氏:“母嬪,三爺那邊出什麼事了?”
赫連氏穩住心緒,道:“昨晚上皇上在萃茗殿這邊歇的,今兒一早天沒亮,剛起身,長川郡那邊信函進了宮,姚福壽直接遞了過來,我才知道皇兒到達晏陽的第三天,城內下了暴雨,導致青河漲水,一夜之間,決堤衝垮岸邊不少百姓房屋,郡內三州四縣流離失所的百姓哀嚎遍野,餓殍滿地。秦王與郡內太守、知府等人及時開倉賑災,本來鎮得住,誰知道連綿雨勢不停,災民日趨增多,糧倉內的儲存量根本不夠用,清河決堤又衝垮了周邊郡縣的道路,不能從附近米糧充足的城鎮調糧。百姓群情激奮,這兩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挑撥,開始拿刀持槍著,紛紛聚集到晏陽城的主幹街道抗議,指定日期內要官府糶糧,否則就要衝擊官府,壓根是燒紅了眼的……我就說過,窮山惡水出刁民,那長川郡天氣地理不好,民眾更是刁蠻難馴,不好管啊,這不,說中了吧!,”說著又發了急,兩排銀牙咬得咯咯響。
雲菀沁一驚,這十來天,他送回好幾次家信,次次都是寬心的內容,從來沒有提過這事,儘量安撫慌了神的赫連氏:“母嬪別擔心,三爺身邊有兵甲護衛,不會有事。”
赫連氏眼睛赤紅:“怎麼能不擔心?地方的官兵有限,那些刁民都是不怕死的,萬一真的狗急跳牆發起瘋來,長川郡的兵力哪裡抵得住?我聽姚福壽給皇上報信函時提過,已經有刁民將駐守官府外的兵士給殺了,為了威脅官府,還將兵士的腦袋故意掛在城牆上——好好在京城當差多好,怎麼就非要去那種鬼地方呢!沁兒,你當時怎麼就不攔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