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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頃,寧熙帝牙關一咬:“原來在課室里就開始鬧起來了。來人,將厲王和景王帶上來。”
兩名皇子進了養心殿。
厲王和景王怎麼會幫著那十五弟作偽證,既然父皇召了,嚴厲質問,巴不得呢,一五一十將教課室里發生的事,從汾王課前扮師長,又跟雲錦重起了爭端,還有旁邊有哪些人幫腔點火,全都說了一遍。
“兒臣見著雲家少爺幾次都忍吞住,倒是個好涵養,”景王末了,補一槍,“只是沒想到十五弟到了最後,還是將雲少爺逼得發急了。”
麗嬪臉一變,只見皇帝越聽越是面色陰沉,陡然下旨,叫人措手不及:“來人,將汾王拎到思罰殿,抽十鞭!”
姚福壽得令,揮揮手,兩名孔武有力的太監上前。
汾王不敢相信父皇要打自己,可別是病糊塗了吧,哭喊:“父皇——”
麗嬪慌了,攔住太監提汾王:“皇上,明明是皇兒被人打了,怎麼不罰打人的人,反倒罰皇兒,這是什麼道理啊!”
“道理?!”寧熙帝孱弱了很久的身子一瞬精神暴漲,盯住汾王:“小小年紀,尖酸刻薄,說話不留情面,侮辱活著的人就罷了,連亡者也要拖出來鞭屍辱罵,再過幾年,如何服眾?是叫臣民取笑皇室出了個嘴巴似市井潑婦的皇子?此乃丟皇室臉,喪儀忘矩!內書館乃高祖皇帝修築欽題,是招攬皇族子弟讀書的地方,莊嚴清肅,卻被他為了滿足一己好玩,納為己用,當做遊戲地方,此乃玩物喪志,不敬先人!這就是罰他的道理!今天不罰,明日就是下一個魏王!”
麗嬪聽得連連倒退兩步,花容失色,血色盡無,眼睜睜看著皇兒被太監架去了思罰殿,眼前一黑,犯了厥,被侍女攙回去了。
一群伴讀學生見汾王都自身難保,跪在地上,一個個篩糠似的抖著,一個膽子小的,甚至褲管一熱,尿了褲子,只聽皇帝的聲音傳來:“你們幾個,賜內書館讀書,不勤恪鑽研,只鑽研奉承,縱是你們日後為官,也不過是朝廷的蛀蟲!這次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罪不可恕!汾王就是被你們帶壞了!來人,將幾個人帶下去,在正陽門前,各賜刑棍三十,通知內書館的學子全部過去觀刑,叫他們看看,今後內書館內,還敢不敢結黨營私,搞歪風邪氣!刑畢了以後,通報各府,叫他們的爺爹叔伯,將這群好兒孫領回去!”
塗世子、尹少爺和其他幾個世家公子癱軟在地,這分明是讓家中長輩過來丟面子啊,氣怒之下,回去了還不繼續又是一頓打?
接二連三的,驚恐的幾人被大內宮人架出了養心殿。
景王和厲王告退了下去。
殿內嘈雜過後,蕩然一靜。
寧熙帝體力不支,仰在圈椅上,輕微喘息。
妙兒知道他今天出來見人已經是強撐身體,上前低聲:“皇上,妾身攙您進去休息……”
卻見寧熙帝眼光瞟向雲錦重,方才凌厲暴躁的目色轉瞬全消,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柔和:“這事怪不得你,你沒有錯,不要害怕。”
妙兒眉一動,皇上對著許氏夫人之子,當真是呵護。
小少年身子因為衣服濕濕嗒嗒,仍然瑟瑟發抖,這個天氣乍暖還寒,被人活生生淋了一身的水,也不是什麼好滋味。這孩子,前不久才剛剛病癒。
忍住想要將他牽過來噓寒問暖的心念,寧熙帝平靜道:“姚福壽,將這孩子領去包紮一下頭上的傷,再去拿一套衣裳,給他里外都換上。”
妙兒更暗中有些訝異,卻見姚公公並不算太意外,躬身:“是。”說著,將雲錦重牽著朝殿外走去。
寧熙帝起身,正要進內殿休息,卻聽宮人傳:“太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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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回京弔唁
寧熙帝猜到太后的來意,只道:“貴人先下去吧。”
妙兒躬了一躬,離開外殿,先到帘子外去守著。
不多時,馬氏攙了賈太后進來,寧熙帝上前行了禮:“母后怎麼過來了。”
賈太后端詳皇帝,暫時撇開正事:“皇上臉色比哀家上次見到又差了幾分,這病怎麼就是拖著不好呢?平日又不讓咱們進來看望,哀家的心裡慌得很。真是風寒成疾?光是姚院判一個人診治行嗎?還是叫御醫們會診治療吧,人多還是管用啊。”
“叫母后操心了,朕這病積了些時候,拖重了,如今年紀日漸大了,不比年輕,好得慢些,姚院判是後宮太醫中的第一人,醫術精湛,有他就夠了,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語,方子反倒還開雜了。不叫母后和其他人來看望,也是因為這病有些傳染。”寧熙帝淡笑著敷衍。
“那就先坐下吧。”賈太后要再沒說什麼。
母子二人對坐下來,賈太后說了正題:“剛聽說汾王被拉去思罰殿抽鞭子了?塗郡王、尹國公還有好幾家的子弟,都被皇上賜到正陽門杖責?”
“是。”寧熙帝答道。
賈太后端起茶杯輕撫,語氣聽著漫不經心:“小孩子間嬉鬧而已,哪家的男孩子沒打過架,何必罰得這麼大。”
“不大,”寧熙帝道,“老十五那孩子與魏王頗似,都是被朕寵壞了,魏王已是毀了,朕不願再看到老十五也壞了苗子,打一頓也好,能叫他收收性子。”
“可也不至於抽鞭子那樣嚴重,才幾歲的小孩,又受了傷,先罵一頓不就行了?”賈太后輕微擰眉。
“不行,”寧熙帝口氣堅決,“那孩子平日霸道慣了,光是罵,只怕起不到作用。打在身上,才能叫他記清楚今天的事情,以後不敢再犯。”
賈太后半天不語,道:“皇上教兒子,哀家本來也不好過問,可是哀家還是有話想要說。”
“母后請說。”寧熙帝道。
“汾王平時在宮裡如何橫行霸道,皇上其實一向都清楚,每次都是聽之任之,從不怪罪。若是要罰,早就該罰了,為什麼偏偏是這次,”賈太后語氣略有轉變,懷疑地看著他,“……偏偏是跟個外臣的兒子打架,讓皇上發了心怒。外人知道,得夸一聲皇上大公無私,不偏袒皇子,可是叫哀家看來,皇上這做法,對汾王和幾個世家子弟是不公平的,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汾王一行人有錯,那雲家少爺也不能說一點兒責任都沒有,到頭來,竟什麼罰都沒有。”
賈太后吃過的鹽比凡人吃過的飯多,又是皇帝生母,深知皇帝脾性,一雙眸子目光老辣。
寧熙帝被盯得喉頭一動,竟是胸腔微鼓,有些說不出的氣:“雲錦重不過是看不慣老十五在內書館的作派,又被人點著名侮辱母姊才反抗,何錯之有?朕倒是覺得這孩子年紀小小就不畏強權,不跟風悅人,是個可造之材!朝廷多些這樣的新鮮血液,是大宣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