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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口一小口的污血吐出來,一處傷口又一處傷口的轉移,雲菀沁在木桶外手腳不便,需要變換各種姿勢,累得快虛脫了,半途休息時,忍不住問道:“秦王每次都是泡在水裡用藥?”
夏侯世廷淡道:“蛇咬噬身體時,痛楚太大,用麻藥又會傷神經,影響大腦。泡在熱水裡可以減輕痛苦,對身子也沒害處。”
看他金尊玉貴的,原來這樣自持冷靜。雲菀沁沉默了一下,繼續苦幹。
室內蒸汽綿綿,不一會兒,雲菀沁脫掉外袍,可汗水又浸濕了冰藍色綢袍。治傷的法子是靠長年累月用藥蛇來咬噬自己,他是怎麼忍下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傷口,真的讓人觸目心驚。
夏侯世廷見她曲線畢現,除了被束胸帶綁得嚴實的上圍看不出女子形態,腰身玲瓏,玉頸纖滑,俯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想起侯府那日她衣衫凌亂的樣子,眉一挑,指尖掐得掌心肉紅赤赤。她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行事大膽就算了,為什麼與男子接觸也這麼大方爽快,完全沒有害羞?難不成她早就有了相好的男子?
“秦王您肌肉怎麼突然繃這麼緊?放輕鬆點兒,不然我很難吸啊。”木桶外的女子抱怨。
夏侯世廷腮一松,鬆弛了下來。
“秦王這一身的傷毒怎麼來的。”雲菀沁實在忍不住,吸了一半,抬起頭。
夏侯世廷眼睫一動,沒說話。
沈肇說他三歲那年出宮渾身青紫,莫不是就是這場中毒的起始?雲菀沁生起疑竇。
他很不想提這個問題,身上力氣既然已經恢復了許多,便將她後頸從身上一撈:“到此為止。”
雲菀沁擦把汗,被自己不小心壓死的蛇死得不冤枉,因為這活兒真不輕鬆,那幾條蛇死了倒能免去這累死人的事兒!
見他面色紅潤了許多,雲菀沁正要起來,門口傳來女聲:“三爺,奴婢給您送干浴帕。”
碎步臨近,雲菀沁躲無可躲,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生生被她撞了個正著。
蕊枝捧著棉帕繞過屏風,被面前情景驚得失聲:“你是何人——”
一名明眸皓齒、纖雅風流的絕色少年趴在浴桶邊,衣襟微開,頸子上晶瑩沁涼,滲著細汗,三爺裸著均勻英挺的上軀,坐在木桶里,俊臉微微發紅,發著喘息,雙臂搭在桶沿邊,就像正環抱住那名美少年。
兩人雖然沒什麼出格的動作,但略保持一點兒距離反倒更叫人遐想,白霧蒸騰中,說不盡的曖昧,又各有美態,纏繞之間,親密之態,堪比絕世名畫。
蕊枝壓住心頭震驚,醒悟過來,柳眉倒豎,衝過來便怒道:“你是誰!竟敢闖進秦王臥室,來人啊——”
“住嘴,放了帕子,退下。”夏侯世廷喝了一聲,這一動氣,毒性又翻騰了兩下,卻仍青著臉:“不得對人提起。”
蕊枝盯著雲菀沁,欲言又止,卻還是遵從了命令,退到屋外,心情還未平靜下來。
三爺已經到了婚齡,遲遲未娶正妃,還曾拒過皇上的賜婚意思,更沒蓄何姬妾,就是因為這個傷患有個難言之隱……王府里,這件事除了三爺的貼身護衛施遙安、高長史、應大夫和自己,誰都不知道,只以為三爺是普通身子弱而已。
想到這裡,蕊枝坐立難安,緊緊貼住門板,若是兩人真的有什麼不雅舉動,她便是拼了命也得進去阻止!
房間裡,雲菀沁呼了口氣,再轉個頭,夏侯世廷從水裡“嘩啦”一聲站了起來。雲菀沁雖然前世是嫁過人的,但迎面一陣男子陽剛氣撲來,仍是臉一紅,瞬時轉過去。
夏侯世廷用棉帕淨了身,套上了寬大的白色寢衣,默默道:“桌上有清水,自己去漱口。”自顧自走到一面牆邊,腰一沉,雙手撐地,“刷“一聲,一個倒立靠在了牆上。
“秦王這是幹什麼?”雲菀沁咕嚕咕嚕涮著口,目瞪口呆,沒給他吸好,毒素上頭了?
頭下腳上的夏侯世廷掃她一眼:“大夫說過,每次用藥後,要倒立防止邪氣上腦。”
雲菀沁無語,開口:“秦王既然舒坦了,該能回答小女子的問題了吧。”看他精神挺好,倒立都能做了,再不能找藉口了吧。
☆、第四十二章 秘辛舊聞
夏侯世廷慢悠悠道:“是來催促關於秦尚書的事?怕本王食言,害你嫁給那老頭子?”明知道她想要問的不是這個,可不知怎麼的,竟難得的想逗她一下。
侯府那天后,雲菀霏名聲丟盡,想要嫁進名門朱戶當正妻幾乎再無可能,只能一心塞給慕容泰了,雲菀沁聽說爹日日去歸德侯府,私下央求慕容老侯爺,讓慕容泰與雲菀霏結親,如此一來,才能勉強挽回丟了的面子,雲菀霏也不至於沒歸屬。
可據妙兒打探回來,慕容老侯爺次次都託病托忙,並不理睬爹。
如今爹一個頭兩個大,只想著如何解決雲菀霏的問題,暫時沒心思管秦立川和自己的事情。所以雲菀沁也不急,笑笑:“小女子既已經將事託付給秦王了,便不會操心,秦王是皇家人,怎麼會食言。我這次是為別事而來,”頓了頓,目光泠然,“幾天前,我懲治了一名狂妄家奴,家奴臨終前說有遺言帶回給我繼母,可秦王的屬下套出那遺言,並將我家那名管事人給趕跑了。小女子左思右想,這事跟秦王沒有關係,那名侍衛大人不知道算不算是多管閒事?”
夏侯世廷雖倒立著說話,也沒有半點氣促:“若是本王那下屬沒多管閒事,沒將管事人放走,雲小姐那名家奴的遺言,早就到了雲夫人的耳朵里,現在,雲小姐恐怕是一身麻煩了吧。”
雲菀沁心中一動,果然,陶嬤嬤說的不是什麼好事,卻巋然不動:“那麼,就先謝謝秦王殿下了,現在可能告訴小女子到底是何事了嗎?”
室內靜若無人,熱水漸涼,白霧散去。
夏侯世廷手肘一彎,站立回來,拂了拂袖子,回到竹榻上坐下,精神更加充沛,聲音格外清晰:
“老婆子說,當年有一夜偷偷去你娘親院子中,看到你娘親屋裡,有陌生男人聲音和身影,——那人卻不是你爹。”
雲菀沁楞住,這是在說娘偷男人?
“不可能!”她不相信,“陶嬤嬤當年一心想扳倒我娘,讓白氏上位,如果真有其事,這麼好的機會,她當時為何沒有揭發?”
夏侯世廷瞟她一眼:“你當她不想?官宦人家後院爭寵的事,雲小姐應該比本王更清楚,她一個奴婢,半夜三更去你娘的院子,你當會是什麼好事?她若是揭發你娘,別人問她如何知道,她也會倒霉,故此才不情願地瞞下去。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目光沉了一點:“那老婆子刁精得很,後來試探出,你爹居然也知道你娘與男人幽會的事。家主都沒有聲張,她自然更是不敢多說了。”
雲菀沁大腦有些亂,夏侯世廷的意思是,娘有情夫,爹是知道的。
所以說,爹寵妾滅妻的原因,除了白雪惠勾引,也是因為惱怒娘背著自己偷人,給他戴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