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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怎麼教女兒,哪個不好找,偏偏找到個流年不利的倒霉貨色!”雲玄昶猶不解恨,繼續斥責。

    方姨娘只哭得上氣兒不接下氣,臉上漲得紫紅難分,這叫什麼話,真是冤屈死了,她要有天眼看得出哪個皇子最有能耐,還能坐在這兒?

    雲菀沁心內嘖嘖,這方姨娘只怕是快慪過去了吧,不過她跟了爹這麼多年,也應該早就知道爹是個什麼人,翻臉不認人的,靠著女兒上位時一點兒不含糊,如今怕被女兒牽連,什麼髒水都能潑到別人身上。

    童氏攢著眉,一字一句聽著,等兒子發完了脾氣,方才開口:“行了,老二,你如今罵她有什麼用,桐姐兒嫁了五皇子,是福氣也好,是劫難也罷,那都是她的命,可咱們雲家這麼一大家子還得好生活著,我錦重不但要好生活著,再過兩年還要科舉,絕對不能因為這事兒受半點牽連,影響了仕途!你為官這麼些年,又是家裡的頂樑柱,心裡肯定是有打算的,你就直接告訴咱們這一家大小,那魏王萬一獲罪,是個什麼懲處?你再拿個主意吧!”說這童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老太太,臨到大事當頭時,倒比當官的兒子還要冷靜個幾分,雲菀沁嘴一揚,浮出笑意。

    雲玄昶經寡母一提醒,冷靜下來,坐直了身子,臉色嚴肅起來:  

    “皇子若是獲罪,姻親受牽連的程度,可重可輕,可大可小,若往大了去,跟著削官降級罰俸都算是好的,你們還記得早年的四皇子恆王世斐麼,因醉酒鬧事,忤逆御前,驚了聖駕,雖然是無心之失,最後仍被貶去了株洲蠻荒地,雖還是個王爵,卻從此以株洲為封地,再不能回京,恆王的岳家,包括正妃同兩個側妃的娘家人,統共四百餘人,也一同跟隨女婿去了株洲,從此哪裡還有什麼前程!魏王這一次犯的錯,論性質與那恆王差不多,我怕處罰也是差不多的——”

    “什麼!”方姨娘雖然處於驚懼中,仍是經不住一叫,“老爺是說外放到外地去麼!?”

    雲玄昶惱火剜她一眼,看了老母一眼,又掃了一下雲家各人:“所以,我這會兒將你們喊過來就是要提醒你們,從今兒開始,雲家各人不許再與魏王府的任何人打交道,包括通口信、紙函,尤其是你,”盯住方姨娘,“總之,就像沒有這門親事一樣!魏王府的人若是來了,也掛上迴避牌,找個由頭,謝絕見客,絕對不許他們踏進雲家一步,你們回去同你們各自院子裡的丫鬟小廝也交代一聲,在外面,也不得提半句關於魏王的事兒,若哪個嘴巴再到處誇口,自己家姑娘是魏王府的妻妾,我便撕了他的嘴。”  

    打從雲菀桐進了魏王府,方姨娘隔三岔五便找人去探聽那邊的情況,有時還派人去王府側門轉悠,一來與女兒聯絡感情,保持母女親近,二來時不時蹭點兒油水回來,雲玄昶怎麼會不清楚,只是一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卻裝不得糊塗了。

    方姨娘聽了,膽戰心驚地應下來,其他雲家各人也都連連答應著,承諾絕不會再多說,雖然嘴上不說,卻都知道,這是與那魏王保持距離,先對朝廷表明立場,今後就算魏王事發,也能有個辯解。

    雲玄昶又揉揉山根,頭有些痛:“……這些日子,你們沒事兒也別出去招人的眼,魏王之事不定下來,你們別出府門一步,平日就在自己廂屋內,連院子都別出去,穿金戴銀的,全都卸了,換上粗衣簡服,不要再佩珠翠,著錦裝。只希望低調能夠不落人口舌,不會被魏王牽連……哪個再隨便走一步,互相亂竄門,私下閒言閒語,我打斷她的腿。”

    眾人自然也是點頭應下。

    雲菀沁瞟了弟弟一眼,好事?不能出門了還叫好事?這跟禁足有什麼區別。

    雲錦重收到了姐姐質疑的眼色,卻是努努嘴,示意稍安勿躁,手一撐椅子面兒,朝著雲玄昶:“爹,不是說兩件事兒麼。”  

    雲玄昶聽了兒子的提醒,臉色寬緩了許多,連眼角淡淡的魚尾紋都沒了,眼光一掃,落在了女兒身上,語氣輕鬆不少:“還有一件事。今兒下朝後,我得了宗人府的通知,三日後的秋狩,邀我錦重與沁兒隨隊一同前去祜龍圍場,屆時錦重伴在幾名皇子身邊,沁兒則與其他女官一塊兒,在伴駕的宮中娘娘營帳內伺候。”頓了頓,“錦重自幼還算是學了些馬上本事,如今國子監也有教習基本武藝,不用我多操心,至於沁兒,沒有接觸馬匹座駕,弓弩箭矢,我怕你到時慌了手腳,不懂得應付,已經叫開來挑了兩匹馬駒,餘下這兩日,供你們姐弟兩個先練習一下,做個準備。”

    雲錦重在國子監其實就聽到了一點兒風聲,如今一聽爹親自說出口,更是喜不自禁,拍手:“好!”

    若說剛才那件是叫雲家亂了套的事兒,這事兒卻是讓童氏舒了口氣,臉上還浮出些笑意,還當禍不單行,又來個什麼糟心事兒,沒料卻是個幸運的好事,自家一雙孫子孫女竟要御駕隨行,一塊兒陪著皇帝老子去狩獵,這可不是天大的的福分!

    雲菀沁眼皮一動,這還真是天上掉了餡餅了,正說怎麼跟蔣胤碰面,居然能一塊兒去祜龍圍場,那機會還不是大把的?  

    不過……就像爹說的,伴駕伺候的臣宦女眷因為要接觸馬駒,多半是武官人家的女兒,怎會挑到了自己這文臣女兒的頭上?

    秋狩是皇室男子的狂歡盛宴,歷來由天子全權負責,每年的名單亦是寧熙帝親自定奪,可不是皇宮女人們的小聚會,絕對不可能又是赫連貴嬪一句話將自己塞進去的,就是賈太后,也沒這個定奪名單的權利。

    雲菀沁也不藏著掖著,直接仰起臉,佯裝不經意,溫溫地問道:“爹,宗人府今年怎麼會將女兒也挑去伴駕秋狩?女兒聽聞,每年去祜龍圍場的臣子女眷,要麼是皇室宗親家中的女兒,要麼便是武官門戶中擅長騎射的女兒呢。”

    雲玄昶神色一凝,瞬間就像結凍了一般,一副表情看在雲菀沁的眼裡,竟是像是隱著說不出的尷尬,繼而,他恢復過來,正襟危坐,對於女兒很正常的疑惑不大高興,語氣也是不耐煩:“爹現在是朝上二品大員,雖還沒曾賜爵,倒也算是朝中重臣,既名單上有你,也是聖上和朝廷看得起你爹,才讓我一雙兒女跟著享受蔭罩,這有什麼奇怪?”

    憐娘俯身笑了一笑:“可不是,老爺風生水起,雲家的人也是跟著越來越風光了,咱們雲家的門楣日趨的亮敞了。”  

    童氏拍拍孫女兒的手:“朝廷器重你爹,挑中了雲家的獨生子,沁姐兒既是錦重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跟著一道沾了光,倒也不奇怪。”

    雲玄昶一聽娘親的話,渾身更是莫名不自在,怕是兒子沾了女兒的光才對……這話卻不好說,頓了頓,道:“你要去,也得帶個可靠能用、能夠給你打下手的人。”

    雲菀沁這才明白爹為什麼剛說還有妙兒的事,接口道:“嗯,那女兒就帶上妙兒罷。”

    雲玄昶點點頭。妙兒也是在門口停的清楚,幾步上前躬身:“奴婢一定好生幫襯著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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