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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蕊枝姑娘的職責還是三爺身邊的近身婢,按道理,就算一塊兒去,咱們王妃也不好說什麼。”珍珠小心翼翼地說道。
晴雪扯她一下襖子角兒,示意別說得王妃不高興。
這幾天,雲菀沁幾乎沒看見蕊枝的人影兒,白天她跟去了軍營伺候,不在府上,晚上秦王回來了,也沒見過她的人,後來聽珍珠說過,那天從宮裡回來後的一場風波後,高長史怕自己記恨蕊枝,吩咐她暫時不要來主院伺候。
秦王在府上,無非就是主院和書房兩邊跑,主院這邊蕊枝不方便來,便一直待在書房那兒。
也難怪這晴雪珍珠怕自己不高興,秦王這幾天忙得都快長翅膀,腳不沾地兒,除了睡覺回臥室,白天軍營,晚上書房,對著蕊枝遠比自己多多。
見王妃不語,除了初夏清楚自家小姐的性情,不會將那蕊枝當回事兒,晴雪和珍珠卻怕王妃真不大開懷,珍珠做事兒麻利力氣大,嘴巴卻拙,晴雪還算伶俐,嘴巴也快,腰一叉,馬上道:“王妃若是開個聲兒,奴婢立馬就去軍營將蕊枝給喊回來。”
叫回來?那蕊枝素來與施遙安是秦王的左膀右臂,三個人鐵三角似的分不開,現在哪裡一時半會能斷了?雲菀沁只對著初夏交代了幾聲,將做好的酒心奶脂球送去給崔茵蘿那邊。
下午,雨停了,地上也都幹了,陽光從雲層後面出來,天光明媚不少,照得地上也暖了起來。
雲菀沁中午偎著炭爐盹會兒,起來精神充足,體內像是用不完的精力,披了件兒厚實的銀羊斗篷,帶著初夏和晴雪、珍珠三人去了看王府的庫房,順便整理一下陪嫁物。
雖然已經進門好幾天了,但要麼忙著進宮,要麼陰雨阻得人不能出來,今天還是第一天好好逛逛秦王府。
皇子王府的地皮規劃都是工部固定的,不得不說,雖說王府裡面的裝潢不算奢華,門臉兒也開得低調窄小不引人注目,面積還是不小的,宅院加上後面的花園、人工池,足有近九十畝地,南北長有三百米,東西寬也有一百四五十米,樓閣交錯,廊檐相嵌,銜山環水,只是裝的人太少,除了不到五十個的內院主奴,便只有養在前面,保護安全的心腹衛兵,整個宅子,顯得空空蕩蕩,顯然,主子也並不大經心打理,或者說,心根本不在裝點屋子上面,許多樓閣廂房有些漆脫牆破,也懶得花功夫修繕一下。
雲菀沁蹲下身,手撫上一根廊柱,啪嗒一聲,掉了一小塊瓷,嘆了口氣,拍拍手,起身繼續朝前走著。
王府的庫房在後院,庫房重地修的幽靜偏僻,平日除了高長史和一名帳房先生,基本沒人來。沿著小徑越走越安靜,也顯得越是冷清,初夏將雲菀沁肩膀上的斗蓬收緊一些,道:“王妃稍後還是趕緊回房吧,染了風寒不得了,哎,這個鬼天氣。”
雲菀沁卻不以為然,天兒越冷,香盈袖那邊貓眼溫泉的生意越好,開始許多人只是嘗鮮兒,如今長期的多了,倒是有些供不應求了,畢竟溫泉隔開後一搭一建,池子有限。
溫泉生意一好,也帶動了鋪子的生意。
一時之間,同行其他鋪子或者一些投機人看得眼饞,蠢蠢欲動起來,開始動腦筋找衙門托關係,想拿下別處的溫泉。
既是商業,便免不了打對台戲,只要不像是原先在佑賢山莊時天香齋買通眼線,搞惡性競爭,雲菀沁來者不拒,憑能力罷了,只叫初夏傳話給紅胭那邊,按部就班一步步地好好經營就行了。
幾人到了庫房,珍珠將從高長史那兒拿來的一串鑰匙掏出來,打開厚重的鐵門。
庫房內懸著一股特有的冷清空氣,幾座高柜子整齊排列著,有的存放府上下人的身契和各類地契,有的是存放一些皇上賞賜的古玩飾件兒。
再往裡面走去,擺放著一百多抬嫁妝,仍大鎖加身,大紅綢子都還沒卸下來。
金翡晶也單獨放進了旁邊一個鐵櫃中,顯然,從婚前幾天被抬進王府後,一直沒有動過。
“這些嫁妝抬進來後,三爺沒叫人開箱清點,也沒歸類進庫房其他的箱櫃?”雲菀沁一指,娘一過世,便被爹七七八八地單獨移了出來。
珍珠老老實實道:“高長史說了,三爺提醒過,這嫁妝既是王妃的財物,不管是多是少又有多貴重,就都是王妃的,只叫人單獨滕放了個地方,裡間便是供王妃放私產的,由王妃自行打理,又說王妃好財,千萬別亂動,小心王妃急了……”雲菀沁本來心裡還有點小感動,一聽後半句臉色尷尬了一下,什麼好財,自己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便是他秦王,也得仰仗著俸祿養活王府這些人,還有杏園那麼一片珍稀藥田,貼補那十幾戶人家呢。
雲菀沁走了出去,正這時,晴雪將外面打開的櫃匣一一打開,又將府內的帳本捧了過來,給王妃過目。
清點了會兒,只能說這秦王府的日子,確實過得緊湊,在皇親貴胄中,不算寬裕,而且,除了一些逢年過節御賜的珍玩玉器,竟沒一毛錢的結餘資產。
“說起來,三爺封王也有好多年了吧,”雲菀沁搖搖頭,合上帳本,“雖說王府日常開銷大,難得攢錢,可多少也應該有點兒積蓄吧,沒有後備資金,萬一有個什麼事怎麼辦。”
晴雪與珍珠對看一眼,珍珠方才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本來有一筆不小的流動銀子,只是後來……三爺挪動了。”
“嗯?”雲菀沁一疑,“挪哪裡去了?”
晴雪小聲道:“三爺說要買個鋪子——就找高長史給拿了。”
初夏忍不住掩起嘴,看雲菀沁一眼。
原來那香盈袖竟是秦王府目前全部的積蓄買的?雲菀沁啞然,還沒吱聲,有小廝從主院那邊沒見著王妃人,找來了,在庫房外面喊:“王妃,三爺從軍營回來了。”
幾人鎖了庫房,回到主院,進了屋子,只見自家主子已經脫了外面的大氅,坐在廳內,渾身剛從外頭回來的冷氣兒還沒散去,正與高長史說話。
蕊枝也跟著三爺從軍營剛回,剛提了個爐子進來房子放在中間,見雲菀沁過來了,笑意充盈的臉頓時一滯,淡淡施了個禮,退到了三爺身後。
夏侯世廷見雲菀沁回來了,銀羊斗篷一脫,一身正紅妝蟒暗花革金絲錦緞襖裙,襯得嬌容似晚霞,兩個腮幫子在外面吹過風,紅粉撲撲,忍不住站起來走過去,舉起手將她臉一托,用手掌捂了一下,練兵置隊一整日的勞乏氣都宛如消了一半。
滿室春情,不用爐子便熱乎起來,這三爺,簡直把旁邊人都當透明的啊……高長史見狀,老臉紅了,蜷手輕輕咳了兩聲,示意初夏、晴雪和珍珠都退下去。
蕊枝仍站在圈椅後面,一身芙蓉雞心領直身褙子,顯得苗條娟秀,也算是個正當青春的美人兒,看著一對新人,臉上頗是複雜,唇抿成一條線,叫人看不透心緒。
這幾天伺候在三爺跟前,雖比王妃陪伴三爺的時辰還要多,可是,無論在軍營還是書房,她哪裡看不出三爺身在曹營心在漢,每日回府的步伐也是急匆匆的……主子終於有個紅袖添香的人了,而且也是他希冀的人,她曾經以為自己會為主子高興,可是事到如今,在王妃進門的第一天起,她才知道,自己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