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頁
一個獰笑著說:“看來,你們也想洗個熱水澡。”
另一個則是轉到灶前塞柴的地方,拿了根劈好的柴握在手裡,一下一下的拍打著想從鍋里爬出來的兩人的手。
那場面,慘得沒人能看得下去。
張福顧不得許多,只得出聲喝止:“住手!你們這倆個畜生,再不住手我一槍崩了你倆。”
聽到陌生的聲音,屋子裡的大笑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慘叫。
倆個黑衣人也看了過來。
張福握槍的姿勢有模有樣,倒是挺能嚇唬人,黑衣人愣住了,張福就讓陳大趕緊進去幫忙把胖廚師和小胖撈出來。
那三個打雜的見有人幫忙,也不等阿大跑到,直接去拉胖廚師和小胖,然後手忙腳亂地把人弄了出來。
胖廚師和小胖全身都已經燙出了燎泡,皮薄的地方還已經燙熟了。
兩個黑衣人先是看了一眼拿槍一會兒指著左邊這人,一會兒又移向右邊那人的張福,又收回視線,看了看對方。
就在一眨眼的時間裡,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張福讓倆人把手舉起來,抱在腦袋後面的時候,倆人的手舉到一半,突然齊齊伸手一人拉了一個打雜的人擋在自己面前。
有了肉盾在前,黑衣人就笑了。
左邊那黑衣人得意地挑起一條眉毛,“他就是拿槍嚇嚇人,根本就不敢開槍。他要敢開槍,就會引來無數的人,他冒不起這個險。”
右邊那個黑衣人忙不迭地點頭,“總算是賭對了,剛剛我真被嚇住了。”
張福面色如土,他覺得自己好像錯失了機會,但他卻已經沒有能力彌補和挽回。
他只是一個船老大,不如徐衛國他們那樣有本事。
兩個黑衣人每個人前面都有一個人形盾牌,有了這兩面盾牌之後,兩人就一邊移動一邊往後退。
看那樣子是想藉機走人。
張福咬了咬牙,他確實不敢開槍,一開槍就會驚動更多人,可是對方看準了他這個弱點,現在又拉了兩人在前面擋著,他就更不可能開槍了。
他這槍就成了擺設。
但是任這倆人走脫,一樣會喊來更多人。
阿大跟張福跑了好幾年船了,兩人配合一直十分默契,看出張福的處境之後,阿大一狠心一咬牙,直接也往後退了幾步,直接堵住了門口。
無論如何,先把人控制在這屋內再說。
畢竟大明殿和延春閣沒有人,他們就算在這裡喊,也叫不來人。
阿大堵了門,張福就鬆了口氣,但是沒等他這口氣完全松下來,那倆黑衣人直接伸手掐了面前那人的脖子。
那倆個人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臉脹得通紅,只能發出呃呃呃的聲。
黑衣人又加大了力氣,然後衝著阿大喊:“敢堵我們的門,一會我們掐死這倆之後就直接過來弄死你。”
阿大咬著牙看著張福。
張福把心一橫,犯了狠,直接伸手扣扳機,叫著:“你們這倆個王八蛋,打死一個算一個,我不管了!”
“別開槍!”頭頂上突然有人喊了聲,緊接著就嘩啦跳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張福怔了怔,這人竟然一直藏在屋頂上,誰都沒發現。
屋內的倆黑衣人也呆了一瞬。
這時候,倆黑衣人已經退到了案板前面不遠處了,案板後站著在廚房裡打雜第三個人。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被忽略在外的第三個打雜的老頭突然抄起案板上的菜刀,飛快地撲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
手起刀落,跟砍瓜切菜一樣,直接把黑衣人砍翻在地。
黑衣人倒地之後,血才開始迸出來,濺了之前被拉來做人形盾牌的那人一褲腳。
現在,屋內就只剩下一個黑衣人了。而那個黑衣人根本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等到他發現同伴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時,就只看到了一道雪亮亮的刀光。
俗話都說,惡人就怕惡人磨,狠的怕更狠的。
先前唯唯諾諾的打雜老頭突然來這麼一出,快准狠,無聲無息的就砍翻一個,著實把其他人嚇得夠嗆。
這其他人里自然也包括黑衣人。
他嚇得最厲害,嚇得都忘記了要閃開。
從屋頂跳下來的那人見打雜老頭掄圓了胳膊又要砍,立馬出聲阻止:“別那麼暴力,大爺我暈血,就打暈,打暈就行了。”
老頭就用刀背把人敲暈了,然後菜刀咚的一下就落了地,老頭也癱坐到了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他的瞳孔張得極大,眼裡竟然滿是驚恐。
他也在害怕。
只是那倆黑衣人都退到他面前來了,兩個後腦勺衝著他,他旁邊又正好有菜刀,外頭突然跳下來那個人又吸引住了黑衣人的注意力,他幾乎是有了出手的念頭之後就本能地抄刀上來就砍了。
砍的過程中完全沒想過結果會怎樣。
砍完了之後,他才知道害怕,可他卻不後悔。
這應該是他這一生中最英勇的時刻吧。
瞧把這一屋子人還有屋外那倆人嚇得臉都白了。
老頭坐了一小會兒,才喘勻了氣,然後他誰也沒看,直接衝著站在窗口的張福招了招手,“過來。”
張福疑惑地看了看老頭的臉,然後猛地瞪大了眼。
老頭沖他點了點頭,然後和藹地笑了一下,再次招了招手,“進來啊。”
張福失魂落魄地往門那邊走,走了幾步之後又扭過頭來,看那個從屋頂上突然跳下來,阻止他開槍的男人。
“你是朋友還是敵人?”
“敵人應該不是,朋友也應該不算,我就是肚子餓了,過來找點吃的。放心,我也討厭那些黑衣狗腿子,不會把剛剛發生的事說出去的。”
第九百七十章 福仔
原來都是餓了過來大廚房找東西吃的。
張福收了槍,推開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的阿大,徑直進了門,走到老頭的身邊,伸手把他扶了起來,然後細細地看老頭的長相。
老頭的臉上掛著幾道深深的歲月的溝壑,老而混濁的眼裡現在卻透出無邊的喜悅,被血水侵蝕了的雙手搓個不停,似乎這樣搓能讓他的手變乾淨。
張福眼角陡然濕了。
老頭也開始猛力地吸著鼻子,乾涸的兩片嘴唇砸了好幾下,終於吐出了那個幾十年都沒再叫過的名字。
“福仔!福仔。”
聽到這熟悉的喊福仔的聲音,張福也終於敢把那個稱呼喊出口了。
“叔叔。”
曾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再見到的人,就這麼突然出現了,活生生的,還是像以前那樣叫著他的小名。
一聲聲福仔里,飽含的是多年不見的思念。
張福從來沒有任何時候比此時更慶幸,他接了徐衛國這單生意。如果他沒勇氣接下生意,沒勇氣到蘭島冒險,甚至是今天沒膽量出來找吃的,他就可能遇不上叔叔張華了。
他都五十多歲了,張華也已經七十好幾了。
這一次若是沒碰上,那就可能是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