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頁
他悶了很久,喘著氣告訴我:“是啊,一直沒遇上合適的。嗯,我跟你這小丫頭討論這個太奇怪了。你走吧,找媽媽去,以後別亂跑了。”
我還是希望有奇蹟出現,希望他活過來。
他勉強的笑了一下,猶豫著告訴我:“活不了了,伯伯可能要食言了。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一件答應了誰的事,卻做不到了。”
我心裡突然很悲傷,不斷的流眼淚,想著他這麼死了,妻子也沒有,兒子也沒有,媽媽也死了,爸爸又另結了婚,生了弟弟。
他這一輩子,實在是過得太悲慘了。
我就跟他說:“可是我太小,你太老,我也沒有適齡的姐姐阿姨可以介紹給你。如果你活下來,我可以幫你找個合適的妻子,讓你有個家。”
他突然揚唇笑了,因為太用力了,傷口受到了擠壓,就開始噗噗的噴血,然後,血越來越多,他漸漸的不怎麼動了。
我告訴他,“如果有機會,我還你一條命吧。我雖然小,可是我從來都不欠別人人情。”
他說,他不要我的命,讓我好好活著,活得好一點開心一點。
我見他躺著,身體越來越僵直,就把他的頭抱在了懷裡,想讓他溫暖一點。我人太小了,力氣不夠,只能托住他的頭。
我怕他眼睛一閉上,就不醒了,就又跟他雜七雜八的找話說。
“伯伯,你年輕的時候一定長得挺帥的,可惜了,那些姑娘沒眼光,不跟你結婚,是她們的損失。”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嗯,小丫頭,你長大了也一定會很漂亮的,別擔心。會有又年輕又帥氣的小伙子追著你跑的。
不會像我一樣……從血泊里出生,生來孤孑,獨來獨往,甚至…連女人是什麼都不懂。”
他漸漸的合上了眼。
我知道他再也聽不見我的話了,就拼命的搖著他的屍體,問他:“伯伯…伯伯…伯伯…你還沒告訴我,我欠你的命,到底怎麼還?你無妻無子,這麼大了都是光棍,女人,女人是什麼?如果還有機會,我不還你一條命,就幫你成個家,你說好不好?”
可是……他再也聽不到了。他聽不見了。他就這樣,死在了我的眼前。
後來,警察們找到我的時候,我就那樣呆呆的抱著他的屍體,什麼話也不會說了。他們都以為我嚇壞了。我又是趁我媽媽談事情的時候,偷偷溜出去,被人抓到綁了的,她一直很自責。
我不說話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我總是夜裡對著空氣對伯伯說話,累了,白天就不想再跟人說話。爸爸嚇壞了,媽媽病倒了,大家都以為我得了自閉症。媽媽還因此,患上了輕度的抑鬱症,經常會半夜從夢中驚醒,從床上跳起來,來我的房間,抱著我嚎啕大哭。
我姥姥是個潑辣敢幹的,聽鄉下的人說,我這種情況,可能是丟了魂兒。我染了那個伯伯一身的血,好多還是心臟里流出來的血,迷信的人說這種血最招魂。說我的魂跟著他走了。
我姥姥竟然拿著一把竹子做的耙耙兒,跑進百貨大樓,從我出事那一樓,一邊叫魂兒,邊往樓下撈,一直撈到了三樓的陽台上。
我也不知道後來怎麼回事,總是會夢見那個伯伯,想還他這個恩情。想給他成個家,讓他不再是老光棍。我也曾經想過,如果心頭血真的能招魂,我的魂真的跟著他走了,我的魂應該會幫我完成這個心愿的。
我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迷信的話。我希望我的魂,找到伯伯的時候,他剛好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有著大把大把可以揮霍的青春。那樣……我就有好多好多的時間,可以幫助他找個合適的女人,幫他成個家。
後來,每一年,伯伯的忌日,我都會去那家百貨大樓,坐上一整天。
我不知道那個伯伯姓什麼,叫什麼。
第三百零七章 強來(笑笑和氏璧加更)
爸爸媽媽為了不讓我受刺激,一直想要讓心理醫生催眠我,忘掉這件事情。
他們也沒告訴我,伯伯他葬在哪兒了…也不曾告訴我,伯伯他是哪兒的人,到底多少歲了,是做什麼工作的…為什麼會豁出性命去保護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就算是警察,可能也沒那麼拼。但我想,他應該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真正的軍人。
所以……我移開那件軍裝,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啊…伯伯年輕的時候,也應該像你那樣年輕帥氣…
如果……你就是伯伯的年輕體就好了。那樣,我嫁給了你,幫你成了一個家,讓你知道了女人是什麼樣的。我就報了這個恩情了,可我卻愛上了你。”
徐衛國聽完林小滿這段經歷,沉默了很久,心頭也有些微微的刺痛。
“你的意思是…你在透過我的臉,去還一個未了的願?你五六歲,那是1964,65年的樣子。那個人當時已經四十多了,如果他活到現在,應該六十多歲了。你怎麼會認為我是他?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是啊,那只是我的小心思而已。你怎麼可能是他呢。可是你對我說,你的媽媽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她是為了保護你而死的,我那時候就特別特別心疼。心疼到那顆心都要碎了。如果,你是1949年出生的,到1997年的時候,你應該是48歲左右。但是,我又不希望那個人是你。因為,他會死。
我不希望你受傷,不希望你流血,也不希望你死。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既希望你是他,又希望你不是他。”
“嗯,是有些怪。我有時候覺得,你的想法有點驚世駭俗的。如果人有轉回,有轉世,他死於1964年,現在也只有15歲。我也不可能是他的轉世啊。
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要分不清了。你知不知道,你喜歡的是我,還是你幻想出來的伯伯替代品?”
徐衛國開始品嘗到了苦澀的滋味,他懷疑……林小滿,喜歡的是另一個泡影似的亡者。
不過那個人,確實經歷和他得很像。
媽媽生他的時候死了,爸爸娶了別的女人,女人帶著弟弟進了徐家的門。
弟弟只比他小半歲。
半歲啊…
那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在媽媽出任務,與敵特做殊死鬥爭的時候,爸爸有了別的女人,還和那個女人合jian,生下了弟弟。
所以,他也相當於是沒有家的人。
他和那個男人一樣,都是沒有家的人。
如果沒有遇上林小滿,他也極有可能,終身不娶,孤獨終老。
徐衛國神色複雜地盯著床頭的雞血,想了想,就對林小滿說:“我往雞血里灑一點白糖,然後你閉著眼睛喝,不要去想它是血,就這樣一口猛灌下去。
我看到那張單子了的,氣血兩虛,損耗過度,必須補氣補血和禁行房。可是……戒色這個,我確實是辦不到。我就,只能從這些外物上想想辦法。”
閉著眼睛也知道那是雞血啊,灑了白糖又咸又澀的又腥的更是怪味,如何喝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