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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再一次對宋子恆五體投地,自這回談話後,蘇婉與蘇太太已經達成共識,平日蘇太太再怎麼寵外孫,蘇婉都不會管,但是蘇婉管教宋良辰的時候,蘇太太也不能插手,自此後,母女倆總算不再為著這事起衝突了。
其他方面更是和諧。
春去秋來,轉眼間宋良辰已經過第二個生日了,收了一大堆生辰禮物的宋良辰儼然成了小富翁,不過他的財產都由蘇婉保管著,他自個兒也不在意,只要有小夥伴陪他一塊玩就好了,可如今他們住的高門大院,周圍的鄰居也不常來往,又不像傻現代一樣有幼兒園,宋良辰哪來的小夥伴?
不過蘇婉也有對策,自己開個小小的幼兒園,宋家又添了不少人手幹活,下人們家裡總有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甭管男女都叫送了過來,送了孩子的每家每月都能多領五百錢,大伙兒也高興,都把孩子送了來,年齡集中在兩歲到四歲之間,宋良辰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偏偏最霸氣,矮矮的小蘿蔔頭,每天領著一群小夥伴們上房揭瓦,騎馬乾架——當然是宋子恆著人做的小木馬。
小傢伙天天幻想自己是威武的大將軍,披上床單當戰袍,拿著小木棍當刀,整天領著一群小弟小妹衝鋒陷陣,時常把家裡弄得一團糟,幾個丫鬟不得不每日跟在他們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還得看著他們不許幹壞事,一群小蘿蔔兵經過的地方,所到之處無人不如臨大敵,更惹得下人們怨聲載道,蘇婉在考慮是不是繼續讓“幼兒班”放養下去,還是召回來教他們玩遊戲學知識?
拿不定主意的蘇婉只得徵求宋子恆的意見,宋子恆抱胸輕笑:“無事,就讓他幸福這陣子,三歲開蒙後就沒這般快活了。”
自認為自己算是嚴母的蘇婉,聽得向來對兒子寬容的宋子恆說這麼兇殘的內容,也是驚呆了:“三歲開蒙,他能聽懂什麼?”
“良辰有些小聰明,教他的話,聽過幾耳朵就能記得七七八八了,有這份天賦,自然不能浪費,須得用在正當的地方才是。”
說起兒子記性好這一點,真是柄雙刃劍,讓人歡喜也讓人憂,先前宋良辰還跟著爹媽一塊住,有時候夫妻夜話,甚至是夫妻生活時說的話,只要有人問,宋良辰那張大嘴巴就能說的頭頭是道,頭一回這麼爆料,還是當著蘇婉的面,還好當時就蘇太太宋小芬她們在,起碼這麼尷尬的話題沒傳到外人耳里,然蘇婉已經聽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了,從那之後堅決的、毫無餘地的要求宋良辰分房睡。
雖然宋子恆也求之不得把這個小電燈泡移出去,但是因為這樣的理由,也委實叫人哭笑不得。
是以現在宋子恆說這樣的話,聽著像是冠冕堂皇,蘇婉卻感覺聽到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不過宋子恆的理由這么正當,又保證是請先生來家裡教,每日就學上半天,宋良辰玩鬧的時間依舊有,蘇婉也沒什麼好反駁的,要不去約束整日上房揭瓦的小傢伙了,就讓他最後狂歡一年吧。
因著小傢伙有了玩伴,家裡看著的人又多,蘇婉偶爾也會出去聚會,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由自個兒的小團體,別看宋子恆官職小,在翰林院還是很有人氣的,是以他的太太,也受到了眾同僚夫人的熱情對待,這些夫人們經常辦辦聚會,喝茶聊天,也互通有無。
至於蘇婉為什麼開始交際,原因很多,翰林院是清貴之地,無論是風氣還是氛圍,都算是簡單輕鬆的,文人聚集的地兒,功利心要少很多,所以此前蘇婉不出來交際,也影響不到宋子恆什麼,然而三年換屆,不出意外宋子恆明年便要外放,做地方官,想要往上走,政績考評最重要,若運氣不好沒遇到什麼賺功績的大事,就靠人際關係了,跟同僚上峰處得好,人家想跟你玩,給的評價高了,直接影響考評的結果。到那時,夫人外交必得起作用,蘇婉自認為有足夠的情商,不至於給宋子恆拖後腿,可畢竟許久沒有出去交際了,如今收到請柬就去赴約,也是為了將自己過去的水平練回來。
當然了,雖然知道宋子恆會被外放,蘇婉卻不記得他被外放到哪裡,跟大伙兒多聚聚,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麼消息呢。
不只是蘇婉,宋子恆近來也忙碌許多,蘇婉有了邀約,她若委實不願意,拒絕也沒人說什麼,宋子恆卻不能輕易拒絕同僚的邀請,一有邀請幾乎都得去,沐休的時候也不得安寧,經常有夫妻倆一同出門,大道兩旁各走一邊的情形。
蘇婉今日要去的是許幼林家,陳氏舉辦的花宴,她們倆算是親近的,蘇婉自然要早些過去搭把手,雖不至於真叫她做什麼,態度還是要有的。
因為去年在盛京又開了一家店,為了方便蘇老爹兩地來回,宋子恆特意托曾長安給挑了匹馬,家裡如今有兩部馬車,蘇老爹因為年歲大了,他坐的馬車特意鋪了厚厚的毛毯,裡頭寬敞又舒服,是花了大價錢做的,平時蘇老爹在家沒出門,蘇婉出去便愛坐他這輛車。
這會兒蘇婉軟軟的靠在壁上,腰上塞了個小枕頭,舒服的昏昏欲睡,腦子裡還在想自家什麼時候也辦個像樣點的聚會,去別人家裡那麼多回,總得回請幾次,遂打定主意稍後問問陳氏,她出自清貴之家,從小見慣了她母親招待客人,如今出嫁了,在這一塊也辦的有模有樣,蘇婉得向她請教辦花宴的準備工作,什麼日子辦也得好好合計,時人愛附庸風雅,她還得想個又合理又詩情畫意的由頭——當然這個叫宋狀元想最適合不過了。
正思索間,馬車忽然一震,毫無預兆的停住了,小綠忙掀了帘子探出頭去:“大牛哥,怎麼了?”
大牛正一臉鄭重的盯著眼前的女子,眉頭深鎖,見小綠探出頭來,忙回頭道:“無事,我會解決,叫小姐安心等會兒。”
那女子卻不是個見好就收的,瞧見大牛這態度,知道好聲氣叫他通稟是不可能的了,忙高聲道:“宋夫人,我家主子想與您一敘,不知可否方便?”
大牛急了,跳下車道:“你怎麼……”
蘇婉已經出聲問了:“你家主子是誰?”
女子卻沒回答,只是笑道:“宋夫人去了便知道。”
大牛連忙回身道:“小姐,別聽她說……”
得了蘇婉吩咐的小綠卻打斷了大牛的話,探出大半個身子出來,朝大牛招手:“大牛哥,你過來一下。”
大牛隻能過去,聽得小綠在自己旁邊附耳問話,遲疑了好半響,才回答道:“還能有誰,就是小少爺出生之前,來咱家鬧的那位唄……”
小綠聽得一愣,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小聲的問:“你確定……是那位夫人?”
大牛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搖頭道:“是那年輕的小姐……”
小綠也沒成想對方竟然那般難纏,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自家小姐的兒子都滿地跑了,也虧得那位是尊貴的千金小姐,難道這時候還想逼著自家小姐自請下堂不成?想到這裡,小綠不免瞪了前方攔住大牛的女子一眼,回身朝蘇婉說明情況。
蘇婉挑眉:“真是柳家小姐?”
“大牛哥說是。”
蘇婉話鋒一轉:“你可認識外頭那女子?”
“不認得,從未瞧見過。”
蘇婉眼睛眯了眯:“那女子也沒自報家門,大牛為何會認識那人?”
小綠愣住,皺眉思索了好半響:“難道大牛哥在騙我們?不對啊,大牛哥自來穩重,如何會騙咱們……”
蘇婉卻想起今日出發前,原是叫別的小廝送她來的,這幾年大牛被鍛鍊的很是幹練,家裡頭外頭有事都放心交給他,叫他大半日不干別的事,就為了接送自己,委實有些大材小用,蘇婉先還不懂宋子恆為何這般做,此時卻是有些明白了。
“怕是她們先前已經找過咱家了……”蘇婉若有所思的道。
小綠恍然大悟:“前幾日姑爺出去赴約,是大牛哥趕車過去接他回來的,難不成就是那時?”
時隔幾年,當初以為會徹底消失不見的人,這會兒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生活里,甚至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蘇婉也不能掉以輕心,沉吟片刻後,示意小綠朝外頭說話。
“我家小姐說了,這會兒趕著去赴約,若你們有心,不若待我家小姐宴後出來,在附近茶樓一聚可好?”
“那便申時一刻在附近的望江樓一聚,奴婢就在樓外迎宋夫人,宋夫人覺得可好?”
連蘇婉什麼時候聚會完都算到了,蘇婉還能說什麼,心裡更是警醒,卻更不會拒絕對方的邀約了。人家早有準備,她還是迎面而上比較好,早點解決了,也省得自家什麼時候被偷窺都不知道。
得到蘇婉肯定的回覆後,那女子這才讓路,趕去許家的時辰便有些晚了,蘇婉也沒時間仔細問大牛,只管叫他快些跟車罷了,
這個時候,蘇婉作為演員的優勢便來了,大牛和小綠俱一臉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時候,她愣是笑得若無其事,看不出半點端倪。其實街上人來人往,那一出必然有人見過,也甚至有同樣來許家的夫人經過那條路,也遠遠的瞧見了,只是沒來得及到跟前來打招呼,這會兒便小聲的問蘇婉對方來者何人。
蘇婉身後的小綠聞言臉色微變,她雖然沒太多見識,但也知道這事鬧大了絕對是雙方的不利——不,若那柳家小姐名聲毀了,日後只怕更無所顧忌的賴在自家姑爺頭上,柳家勢大,若真以勢相逼,自家小姐和姑爺如何能拒?此番說不得更遂了那人的意!
蘇婉眼神都沒變,神態自若的回道:“哦,遇見了熟人,寒暄幾句而已,林姐姐眼睛倒好。”
蘇婉表現得太平靜,仍有人不信,看了看她身後的小綠:“妹子家的丫鬟怎麼了,不舒服嗎?”
“今兒出發前得到老家的消息,她家人出了些事,這會兒正驚疑不定呢。”說謊這種事,對在娛樂圈混了N年的蘇婉來說,就是信手拈來,連糙稿都不用打一下。
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謊話。
小綠不用配合,她一臉的表情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眾夫人瞧了她幾眼,也覺得沒甚麼特殊的,這才將話題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蘇婉神態自若的聊天說笑,點心吃了不少,上桌吃飯時也用了不少米飯,在為了保持身形、並不碰幾口飯的眾夫人當中,蘇婉的飯量委實打眼,作為主家的陳氏關切的看來她幾眼,忽然笑道:“蘇姐姐可是又有喜了?”
蘇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眾夫人紛紛笑了,其中蘇婉旁邊的夫人便笑著湊趣道:“先前陳妹妹可喜歡蘇姐姐家的小人兒,恨不得生個女兒直接把兩小人定下來,誰知到頭來生了個帶把的,可把陳妹妹失望壞了,如今蘇姐姐若能生個漂亮的小千金,到時直接定給陳妹妹家的小公子,豈不正好?兩位也不用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