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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辰一絲不苟的糾正:“是娘。”
“涼。”
“娘。”
“涼,涼!”
宋良辰終於放棄:“好吧,涼就涼,還有爹也在裡面,喊爹。”
“爹,爹!”宋良奕拍著門,聽到啪的聲音,仿佛找到了新鮮玩具般,將門啪的啪啪作響,並且中氣十足的喊道,“爹,爹!”
蘇婉推了推宋子恆:“你兒子喊你呢。”
宋子恆抱著蘇婉翻了個身,這才起身,被子往蘇婉身上拉,“娘子再歇會兒罷。”說罷披件衣裳便出去了。
打開門,兄弟兩個站在門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宋子恆一手一個抱起他們,一面問:“怎麼就你們,劉媽呢?”
話剛落音,劉媽便從旁邊衝過來,道:“老爺好,是老奴的失職,大少爺悄悄抱著二少爺起來,老奴竟沒察覺。”
宋子恆瞧著她的臉色,挑眉笑道:“聽著不是第一次了,宋良辰?”
“啊啊。”宋良奕聽到熟悉的名字,像是喊他一樣興奮的揮著小手。
宋子恆抱著兒子們玩了會兒,才把人交給劉媽:“帶他們去換衣裳洗漱罷,該用早膳了。”
“是,老爺。”
劉媽想抱過兄弟倆,宋良辰卻滑下來要自己走,宋良奕有樣學樣,也要牽著哥哥的手,可是他小人兒還走不穩,走幾步摔一跤的,劉媽心疼的看向宋子恆,宋子恆卻揮揮手笑道:“讓他們自個兒走罷。”
劉媽只能跟在後邊溫柔的道:“二少爺小心些,別摔著。”
宋子恆又回了屋裡,蘇婉正赤腳踩在地上,在穿外衣,宋子恆忙拿了鞋子過去:“早上濕氣重,娘子別受寒了。”
“天兒這麼熱,能受什麼寒。”雖這麼說,宋子恆已經把鞋子遞到腳邊了,蘇婉還是伸出了腳。
穿上繡花鞋,宋子恆又給攏了頭髮,才道:“昨兒想是累了,娘子怎的不再多睡些。”
“一身黏膩睡不著。”
宋子恆低頭親了親她的耳垂,笑道:“那我去叫人打熱水給娘子沐浴。”
宋子恆今日格外殷勤,熱水打來了,又申請要給蘇婉搓背,蘇婉倒也沒拒絕,點點頭,對方就拿了帕子樂呵呵進浴房了,最後當然變成鴛鴦浴,連早膳都錯過了。
宋良辰宋良奕乖乖坐在桌上,小綠進來對蘇老爹道:“老爺,小姐和姑爺在沐浴,叫您和兩位小少爺先用。”
蘇老爹仿佛想到了什麼,眼底綻放出驚喜:“好,好……”想到什麼,又咳了咳,才鎮定的看向兩個外孫,柔聲道,“咱們先吃啊。”
宋良奕就是宋良辰的跟屁蟲,宋良辰做什麼他也做什麼,這會兒宋良辰沒動,看著滿桌子熱騰騰的美食,宋良奕便也沒動,學著宋良辰的樣子看向蘇老爹。
兩個孩子明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眨的蘇老爹心都蘇了,不過想到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外孫,他便狠下心來,道:“乖乖吃飯,吃完飯外公帶你們去玩。”
宋良辰歪著頭考慮一下,最後才點頭:“好!”
他一動筷,宋良奕也跟著握起筷子,學著他的樣子去夾包子,奈何不會用筷子,糾結一番,他索性將筷子插進包子裡,然後雙手抱著回來,咬一口,沖一直看著他的蘇老爹和宋良辰張嘴大笑。
蘇老爹咧開的嘴就再也合不上了,一個勁的點頭:“好,良奕真厲害。”
蘇婉和宋子恆洗完澡出來,小綠一面給蘇婉擦頭,一面道:“老爺用完早膳,帶著小少爺們出去了,讓小姐和姑爺自個兒用飯。”
宋子恆便道:“那飯食擺屋內罷。”
小綠動作麻利,很快便將早膳端上來了,也不多逗留,放下東西便帶上門出去了。
宋子恆盛了一碗粥遞到蘇婉跟前:“先喝點熱粥。”
蘇婉捏著精緻的瓷勺攪了攪,道:“對了,還沒問你,於……三皇子怎麼突然來了?”
宋子恆明白蘇婉的意思,他們離開京城前,三皇子還是個朝臣嚴重的隱形皇子,毫無存在感,若不是太后寵愛之極,聖人又是孝子,因著愛屋及烏對其高看一眼,雖比不上貴妃所出的四皇子得寵,倒也比大皇子二皇子好上許多,因此三皇子才沒徹底淡出京城貴族的視線。
可朝臣也真沒把他看在眼裡。
年齡大畢竟有優勢,大皇子二皇子入朝時間長,已培植出自己的勢力,朝臣的心中,最受皇寵的四皇子,都未必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更適合押寶。三皇子一來不是朝臣的選擇,又不是聖人的心頭愛,大皇子二皇子爭鬥之餘,對成年弟弟都頗有默契的忌憚,貴妃和四皇子更是視與他們爭寵的三皇子為眼中釘,如此一來,蕭瑱能夠殺出重圍,得到這個擺明了是等著立功領賞的就會,當真讓蘇婉大為驚奇。
雖然平定瓊州之亂,註定要成為楚仁宗的功績,蘇婉也很想知道蕭瑱是怎麼做到的。
宋子恆自然也知道蘇婉話外的意思,倒也沒賣關子,直接道:“想是四皇子病重,大皇子和二皇子又爭得厲害,聖人無心裁斷,這才索性讓了兩邊不沾的衡遠兄過來。”
“四皇子病重?”蘇婉瞳孔一縮,尤為震驚。
為何連四皇子去世的時間都提前了,還是只是普通大病?蘇婉回過神來,連連追問:“病得可嚴重?”
“聽衡遠兄的意思,怕是不容樂觀。”宋子恆搖了搖頭,道,“皇族秘辛,不提也罷。”
本來蘇婉還沒往那方面想,聽得宋子恆這麼一說,倒也反應過來了,聖人無心裁斷不假,恐怕懷疑大皇子和二皇子對心愛的四兒子出手,這才故意將蕭瑱提上來也不假。
不過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蕭瑱遲早要成為靠山,能早點上位自然再好不過的。
數日後,蕭瑱忙完一切事宜,帶著大部隊回到廣州,本想多待兩日,結果接到曾長安密信,說是四皇子吐血昏迷,聖人震怒,蕭瑱便也不便多逗留,只參加完宋良奕的滿歲宴,送上大禮,當日下午便匆匆出發回京了。
宋子恆和蘇婉也收拾東西回瓊州,蘇老爹不放心想同去,卻被蘇婉勸回來了:“這次處置了幾乎一半以上的瓊州官員,衙門堆了一大堆公務,相公忙還忙不過來了,恐怕也沒空招待爹。”
“又不是外人,有甚好招待的,我去還能給你們幫些忙。”
宋子恆卻道:“子恆的確有一事想請岳父大人幫忙。”
蘇老爹頓時來了精神:“你說。”
“瓊州動亂一事,隨著衡遠兄回京,只怕也要傳得人盡皆知了,傳聞多了自來大變樣,我雖早早寫了信回去安撫,家人怕也難以放心,倒不如請岳父回去走一趟,您親眼所見,他們自然放心。”
蘇老爹聞言點頭,鄭重道:“子恆放心,我定把此事辦妥了。”
蘇婉看了宋子恆一眼,對方笑著眨了眨眼睛,蘇婉收回視線,符合道:“明年我們也要回京了,爹這次回去就安心住著,不必再過來了。”廣州的生意雖然要顧,但蘇老爹也不必事事親為,他跑得那麼勤,還不是為著多照拂女兒和外孫。
“好,我就在京里等你們回來。”
這次回瓊州,宋子恆一家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歡迎,看著他們一家人登岸上馬,出發往知州府去,百姓也在馬車後跟了一路,眼看著他們進了知州府,這才安心離去。
馬車內,蘇婉笑眯眯的看著宋子恆,語氣戲謔的道:“宋大人。”
宋良奕有樣學樣,笑呵呵的道:“宋大人!”這三個字吐出來竟然口齒清晰得很。
此次瓊州之亂,受牽連的幾乎都是瓊州府的官員,地下縣鎮倒沒什麼,因此在朝廷派人下來前,知州府空蕩蕩的,就那麼幾個人處理整個府衙的公文,委實忙不過來,宋子恆靈機一動,每隔數十日從各縣抽人上來,美其名曰是培訓,其實就是免費勞動力,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杯水車薪。
宋子恆一回來就是忙碌,幾乎腳不沾地,忙了三五個月,快臨近年關,朝廷派下來的官員才姍姍來遲,與此同時帶來一個令京里動盪的消息。
四皇子病逝了,貴妃癲狂,整日嚷著要與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歸於盡,聖人也倍受打擊,身子大不如從前,雖未聽貴妃讒言處置兩位皇子,恩寵卻大不如從前,反倒是因平定瓊州之亂被封為親王的三皇子如今大出風頭。
曾長安寫給宋子恆的書信更為周全,來龍去脈一清二楚。
“聖人進來倚重兄長,常叫他待批奏摺,因而兄長忙碌,並未精力寫信……”曾長安他口中的兄長,自然是三皇子蕭瑱。
蘇婉聽宋子恆念完信後,挑眉道:“三皇子果真運氣不錯,大皇子和二皇子被厭棄,剛好是他崛起之時。”
宋子恆淡淡的道:“也不算運氣,衡遠兄在回京的路上,四皇子便已病入膏肓,如此他是完全沒了嫌疑,聖人再心痛,也不會怪罪於他頭上。”還有句話宋子恆沒說,聖人即便是痛失愛子的父親,卻更是個君王,他不年輕了,最看好的繼承人死了,再培養也來不及,起碼要在已成年的兒子中選,蕭瑱無疑最得他心。
這便是聖人,九五之尊。
曾長安的來信中,除了說京城局勢和蕭瑱的事,也說了宋子恆的事,再回京恐怕是在詹事府和六部中選,讓宋子恆做好心理準備。
也就是說,他們要準備回京了。
在瓊州最後一個新年,蘇婉沒有採買太多東西,反正年過來過去就那樣,一家四口團團圓圓,別的都無關緊要,她索性借著送年禮回去,便把自家大半個庫房也搬回去了,托商船的福,蘇婉可淘了不少好東西,她又不缺銀子,賺個本錢就是,剩餘精緻的物件,都自個兒收起來了。
浩浩蕩蕩的塞了大半船,把百姓都給驚呆了,怕知州夫人把府上搬空,紛紛將自家的年貨分出來,所以第二日,門人一開門就發現門外堆滿雞鴨魚肉臘製品這些年貨。
門人也是見過市面的,倒不驚慌,熟門熟路去請教灶房的王婆子,王婆子再找上劉媽,劉媽在蘇婉梳洗時隨口提了一句,笑道:“他們也知道老爺夫人定不會收,連名字都不留下,半夜偷偷塞進來就走了。”
蘇婉也點頭:“那就留下來罷,畢竟是一份心意,過完年咱們就走了,他們怕也知道。”
“原先來時只聽說瓊州民風蠻橫,心裡還存著戒備,如今到了要走,卻委實捨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