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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恆:“……”以前家裡人不是很信任他的樣子嗎,怎麼現在感覺除了娘子相信他一定會考中,爹娘都恨不得他再考幾次的樣子?
雖然知道是爹娘體貼他緊張的心情,想辦法在安慰他,宋子恆還是有些鬱悶,夜間回了屋,抱著蘇婉問:“娘子為何那麼確信我這次必定會考中?”
蘇婉從他懷裡退出來,輕佻的抬著他的下巴,笑道:“因為相公是我看中的人啊。”
話剛落音,蘇婉便被猛地撲倒在床上,頓時有些後悔為什麼這個時候招惹宋子恆,她這些日子來回奔波,藥丸用完了都沒時間去回春堂取藥,且心裡也不著急,因為就這幾日,想來宋子恆沒等到發榜,心情焦慮也沒心思做這些個事,中榜後還要趕去省里參加鹿鳴會,她順道去趟回春堂也不引人注目,哪裡會知道宋子恆心理素質這般好,這個時候還能硬得起來。
然而後悔歸後悔,蘇婉卻也沒想推開宋子恆,這次回縣裡,蘇太太便告訴她前兩日那松林鎮的林家少爺已經成婚了,宋小妹的事徹底塵埃落定,再無後顧之憂,她便知道歷史確實可以改變,如此一來自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宋小妹這檔子事固然是林家自己作死,可若沒有她的推波助瀾,也不一定黃的掉,她還只是幾句話的事,這會兒換到自己身上,她花了這麼多時間,用了這麼多精力,甚至都賠上了自己的感情,哪還能再讓它發生變故?
蘇婉如今信心倍增,對未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忐忑。
且再獨立的女人,一旦有了感情,心情都會變得柔軟,蘇婉不是不知道宋子恆想要孩子,有時候每次做完,他都要揉著她的小腹好久才會入睡,睡覺也不拿開,大掌就貼在她肚皮上,一整夜不換姿勢,好像那裡有了小生命一樣。他以偶為她每次都在吃滋補身子的藥,為懷孕而準備著,因此怕她心裡有負擔,從來不說這種話,其實他很喜歡小孩,看他對幾個侄子侄女的態度便能知道,良文良偉幾個取了大名之後,他回家與她躺在床上,心中滿是歡喜的道,等他們的孩子出生,不拘男女,頭一個都叫良辰,還默念了幾遍“宋良辰”,似乎很滿意這個名字的樣子。
蘇婉性子敏感,宋子恆的這點小心思她早知曉,然而每次宋母蘇太太他們當面提起孩子的話題,宋子恆都主動帶過,道孩子早晚都有,現在學業為重,倒是不著急,再把話題引開,讓大家都以為他真的不著急,所以到現在她除了被蘇太太不客氣的催幾句,其實半點沒感覺到壓力。
越是這樣,蘇婉每次吃藥也糾結,她算下來三十多歲,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感情變得充沛起來,想要自己的孩子,想要一個與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血肉相連的小生命,從小胚胎開始,看著它慢慢成長,感受到時間流逝反而能帶給自己更多的收穫和喜悅,那一定是件很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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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儘管聽了宋子恆的解釋,宋家人其實還很忐忑的,尤其是村子裡上下真以為宋子恆這回沒考上,不少人好心跑來安慰宋母,宋母看著他們真誠的眼神,心裡越發的不好受了,只是這種情緒還不能在宋子恆跟前表現出來,怕被他瞧出來,更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其實不只是宋母,宋家人上下都很體貼,輕易都不談起秋闈的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奈何演技不過關,不知道宋子恆心裡怎麼想,蘇婉每次看他們強忍著擔心,裝出一副並不在乎,個忙個事的樣子,總覺得搞笑,搞笑之餘又有點感動,雖然關心宋子恆的前途,與他們自己的利益也相關,但連平日最愛往外面跑的李氏,聽多了那些人帶了幸災樂禍的安慰口吻,回來都一連怒容,之後便不愛出門與常在一起說話的嘴碎婦人們多接觸了。
蘇婉隱隱有點感覺,古代的家人,與現代的家人概念是有些出入的,沒分家就是自家人,便是分了家,兄弟間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平日並不表達,在一起還時常有摩擦,患難的時候便能瞧出來了。
這天蘇婉拖著酸軟的身子,找到正在後頭檢查完葡萄酒的宋母,宋母每逢去看葡萄酒的時候,臉上笑容才會多一些,畢竟這些都是錢,宋母見了便高興,恨不得吃住都在這個屋子裡,日日瞧著不挪眼才好。
蘇婉笑道:“今年釀的酒盡夠買了,娘不如存幾罈子埋到院子的樹底下去,不都說酒存放時日越長越醇香嗎?過幾年再挖出來,說不定能賣個高價呢,好叫人家知道,咱們家鋪子也是有老酒的。”
宋母趕忙點頭:“你說的是,我這就去。”說著便準備抱了幾罈子酒立刻去院裡挖坑埋酒了,蘇婉哭笑不得的攔住她,“這個不急,我的意思是不止幾年,日後都可以有多少葡萄儘管娘多少酒,咱們鋪子上的酒,就可以根據年限來提高價格了。”
宋母不停點頭:“這般再好不過,那劉大娘家賣的酒,也是越陳的越貴呢。”
“我也是順便想到的,今兒找娘是另有事。”
宋母一愣:“怎麼了?”
蘇婉抿了抿唇,笑道:“跟小妹有關,我娘說那林家少爺前兒已經成親了,他們與咱們小妹再無任何瓜葛,小妹是不是該重新說親了?”
“都是我耽誤了小妹。”宋母說著一臉的愧疚加著急,“經了此事,小妹在說親上怕是要吃虧了,這些日子都甚少有那好人家的上門。”
“所謂好事多磨,這倒無事,娘也別自責,若不是你與爹當機立斷拒了親,這回小妹才真真是跳進火坑,豈不是賠上下半輩子?”蘇婉安慰了幾句,見宋母臉色略有好轉,她才繼續道,“今次回來,在路上遇見都是江州人氏的一位年輕秀才,長相端正且不多提,與相公一見如故,瞧著人品是個真真不錯的,年歲比相公小了近三歲,如此年輕,日後定有大作為……”
宋母聽得眼睛發亮,她是再相信不過子恆媳婦眼光的,她都說好,那便錯不了。只是蘇婉畫風一轉,“不過美中不足,這位年輕秀才人太過心思單純,且瞧著家境上有些困難,他自己又言父母雙亡,上頭兄嫂幫襯,依舊略有些困難,便自個兒一面開了館授課,一面溫書準備科考,這才湊齊了去省里的費用。”
蘇婉把徐永方那裡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自己並沒多加看法,只讓宋母自己去考量,說完便回了屋,宋母一臉若有所思的坐在堂屋思索了半日。
且不提宋母內心的糾結,一面覺得男子這般年輕有為的不多了,一面又想臨縣離自家夠遠了,且那家條件不好,比起自家不足且多,何況她是最知曉讀書費錢的,能不能讀出頭,什麼時候出頭,還未可知呢,因此很是捨不得讓女兒去受苦。不過很快宋母就沒心情糾結這個了,整個宋家瞬間被狂喜籠罩著。
約莫回了宋家村十日左右,宋子恆心平氣和的在屋裡看書,蘇婉在宋小妹房裡打絡子,宋老爹他們去了山上,宋母帶了張氏李氏去地里,這時只聽得遠遠傳來一路的敲鑼打鼓的聲音,有隔壁村子瞧熱鬧的跟了一路過來,宋家村的人也出來看熱鬧了,只見一個衙役騎了匹快馬,絕塵而來,居高臨下的問路旁看熱鬧的村民:“松林鎮宋家村的宋子恆宋舉人家可在此村?”
村民先是一愣,宋舉人?忙想起對方說的是宋子恆,連連道:“對,子恆家就在我們村子中間,沿著村口的路進去,院外頭種了玉蘭花,門口聞得到很香的氣味的那家,就是了!”村民說著往那邊一指,還想問對方是來做什麼的,一轉頭卻只見到馬蹄揚起的塵土撲面,衙役聽完他的話便拍馬直奔宋家而去了。
順著村民指的路,衙役在一戶院子門口將馬停下,果然聞到了陣陣未知名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酒香,瞧著這家舉人老爺倒是會享受的,莫怪知縣如此看好這位宋舉人,親自叫自己定要快馬加鞭,衙役心裡這般想,跨馬下來。
馬長長的鳴了一聲,宋家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過來,都是看熱鬧的,還有一路跟了馬跑過來的鄰村人,朝著院子指指點點,都不知道衙役來幹嘛。
這時宋家人也聽著熱鬧出來了,衙役敲了囉,高聲喝道:“舉人老爺,報喜來咯……”
此時宋家只有蘇婉與宋子恆兩人做得了主,村長也過來了,一瞧才他們幾人在家,忙喊正驚呆的村民:“你們幾個,去山上把宋老哥他們叫下來,再去個人喊老嫂子回家,大喜了!”又叫蘇婉,“子恆媳婦去拿了炮仗來點,先在院裡放,改明兒我開祠堂,咱們在村口放幾掛大的,好讓人都知道,咱們宋家村如今出了個舉人老爺,真真是祖上積德!”村長高興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他自個兒考上了舉人似得,連宋子恆整個當事人都比他冷靜。
宋小妹扶住宋奶奶的胳膊,連連顫聲道:“考中了,奶,我哥考中了!”兩行清淚隨著臉頰落下來,是喜極而泣,她這一年最有感觸,平民老百姓,無權無勢,是個人都能算計到他們頭上。如今倒好了,三哥考了舉人,果真是祖宗保佑。
宋奶奶也激動的手在顫抖,一句話說不出來,蘇婉已經依言從屋裡找了掛炮仗出來,和一些瓜果點心,給來看熱鬧的村民們,這些是備好的,她又去屋裡拿了些銅錢,沒數多少,一把全塞給衙役,衙役笑得眼不見牙,連連恭喜,歷來報喜是有賞給的,只是有些人家驟然立起來,還不懂這些規矩,或者乾脆就是又窮又小氣的,錢給的不多,像這家舉人太太倒是知情識趣,衙役收起來,又說了些恭維的話,把宋子恆此次秋闈的名次報了,又貼心的提醒他快換上衣裳去縣裡,知縣老爺要親見他一面,明兒一早送這些舉人們去省里參加鹿鳴會。
宋子恆問了一聲:“知縣大人恩重如山,只是糙民何德何能得大人親自召見?”
衙役臉上笑開了花:“舉人老爺不知,咱們江州城向來最好的成績也就是鄉試十二名,如今舉人老爺在省府排名前五,既出自咱們縣裡,又是前十名里最年輕的舉人,知縣大人向來最為喜愛讀書人,得此消息喜不自勝,更想親自見一見舉人老爺。”何止是喜不自勝,今年他們被派來跑腿的衙役都得了知縣不少賞錢,可知他有多興奮。
宋老爹他們回來時,蘇婉已經在收拾東西了,衙役得了賞錢,本該回衙門報信,只是得拉上宋子恆一道去縣裡稟報知縣,明日宋子恆還要啟程去省府,有知縣在路途上想是花不了錢,該準備的東西卻也仍要準備好。
是以宋老爹一行人回到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院子,一進去,裡頭坐了個人高馬大的衙役,旁邊還有一匹馬,宋老爹看得一愣,他在路上還沒緩過神來,報信的人自個兒也沒搞清什麼事,一路喊著大喜,非拉了他回來不可,他問不出是什麼喜事,自家也不敢往秋闈那方面去想,這會兒見到了,再聽周圍的村民不停的恭喜他,道“日後就是舉人老爹了”之類的話,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宋老爹急得一掐大腿,是真的,不是做夢,頓時大笑道:“我兒子考中了!祖宗顯靈啊,我兒子考中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