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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甚麼關子!”
被丈夫瞪了的李氏也不介意,他越是這樣,越代表他對這話題感興趣,李氏的八卦欲瞬間得到滿足。
“說是他們家主子瞧中了三叔,想招為女婿,我就奇了,三叔都有妻有子,雖弟妹不夠賢惠,但也沒做太出格之事,不至於叫三叔休了另娶罷?便問她是不是弄錯了。”
宋有福皺眉,注意力都在李氏說的那柳家上頭,倒真沒注意她的用詞,只問她:“那丫鬟怎麼說?”
“她連三熟的姓氏和字都念出來了,咱們宋家村的位置,咱們京里的大宅子,還有三叔是何時考中狀元的,都說得一清二楚,不能夠弄錯人罷?”
宋有福近日跟著蘇老爹常跑外頭看生意,如今一聽李氏的話,瞬間將找錯人的可能排除,下意識想到:“能這般清楚咱們家的事,怕是找不少人打探過了。”
李氏聞言又愣住,吶吶道:“咱們村子,除了咱家人,其餘可沒人在京里,如何能打聽這麼多事出來,莫不是去過咱們老家了?”說完又搖頭,“不至於罷,那大家閨秀的姑娘,又不愁嫁,何至於這般盯著三叔?”
“不是查過,也不會知道你在清遠縣了。”宋有福沒那麼樂觀,皺眉道,“你仔細想想,那丫鬟可還說了啥?”
連自家都被打探過了,李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瞬間覺得毛骨悚然起來,也不賣關子了,連忙和盤托出:“那人拉著我說,三弟妹在婚事上從中作梗,叫三叔得罪了他家主子,便是壞了三叔的前程,他家主子愛才心切,不忍見三叔埋沒,若今年咱們回老家過年,我能毫無保留的回稟給爹娘,叫爹娘處理了此事,兩家還能做成親家,先前的事便既往不咎。”
說到這裡,李氏不免小聲的問:“萬一爹娘不如他們所願,他們會如何報復咱們家?”
宋有福沒回答她的話,反而反問道:“她作甚麼去找你?”
李氏一開始還覺得尷尬,而後一想更不好了,忙老實回道:“她說知道我自來與弟妹……不合,說我也不會看得上弟妹這種自私的行為……”
宋有福眼神一沉,連自家婆娘與弟妹的關係不好都知道,這柳家真真是花了心思,不免心情更沉重了兩分,朝中二品大官,要壓三弟這個翰林院從六品編撰,自然是幾句話的事,可自家也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且不提親家救了爹的命,再瞧瞧弟妹為家裡做了多少,叫三弟如今舍了她另娶大家閨秀,別說三弟不同意,便是爹娘也絕對不許的!
李氏本就心虛,瞧見丈夫臉色瞬間變得這般難看甚至陰沉,頓時有點忐忑,忙道:“我可沒這般想,是那人胡說八道,同為女子,又是自家人,我怎麼能高興弟妹被休呢!”
雖然她也想過蘇氏哪天也被公婆好好教訓幾頓,可讓她期待蘇氏被休,倒不至於,她們自來關係不和,也沒到這般深仇大恨的地步,且比起蘇氏來,那柳家小姐要逼得三叔休妻,又豈能是好相與的角色?
李氏覺得自個兒不傻,一個蘇氏,就因其娘家家底豐厚,可以幫襯自家,在婆家腰板挺得,連公婆都不敢多說幾句,若再來個家大勢大的大小姐,家裡全是柳家小姐一人說了算,可還有她站腳地兒?
再說了,蘇氏再不好,對小叔卻是沒得說,一個勁兒的貼補婆家一大家子,不就是為了小叔麼,且小叔說不會分家,蘇氏便從來沒鬧過,每年給老家置辦年禮都往厚了去,她那時搭把手,買再貴再好的東西,也不見蘇氏皺一下眉頭,二話不說就應了,這份心,柳家小姐可未必有,萬一她嫁給小叔後,瞧不起自家,整日鬧著要分家,縱是小叔不應,公婆捨不得兒子整日家宅不寧,怕也要妥協的,小叔如今當官了,榮耀滿門,可若分了家,跟她家就沒多大關係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出去!
想到這兒,李氏又氣又後怕,那柳小姐真真是打量她沒腦子呢,幸好她沒當真,這才沒聽她說的,對丈夫他們隱瞞下來,不然若真叫得柳家如願,她到時可沒好果子吃。
宋有福卻忽然道:“她找你,定給你了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叫你幫她罷?”
李氏不敢隱瞞,不舍的把一隻上好的玉鐲子拿出來,宋有福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李氏忙解釋道:“我當時並未信她所言,心想有這不清醒的傻子送值錢的東西來,哪有不收的道理!”
宋有福自來知道妻子的貪婪的性子,這倒真是她會幹的事,但若真有心幫那柳家小姐,如今便不會跟自個兒說實話了。
雖是如此,宋有福臉色卻沒有緩解,拿了鐲子過去,一聲不吭,於是一直到回宋家,李氏都是惴惴不安的,生怕丈夫不信自己,生自個兒氣了,踏進門後,竟破天荒沒給蘇婉挑刺。
宋有福擔心事態嚴重,一進家門,便拉了宋子恆要細聊,當著大家的面只簡單說了句柳家來找過李氏,便準備把他拉進書房,畢竟這事關係到弟妹,親家在場,怕他們聽了擔心。
宋子恆聞言一怔,卻問道:“那邊是何時找二嫂的?”
“就半月之前。”李氏也怕宋子恆誤會自己,忙解釋了一遍,“她拿了那鐲子給我,說之後必有重酬,但我沒同意,轉頭就給孩他爹說了,三叔可以問他。”
“二嫂的為人,我是最相信不過的。”宋子恆壓下心頭的猶疑,輕笑著安撫道。
李氏這才鬆了口氣,只要小叔子信她,蘇氏看在小叔子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借題發揮,而自家男人更不會多說啥了——李氏這會兒腦子轉得飛快。
蘇太太聽了幾耳朵,又見宋有福和李氏神色有異,心知不好,忙問:“出啥事了,柳家是哪家?”
李氏聞言臉色微變,怕蘇太太問她,她又不好回答,忙把頭垂了下去,瞧見這反應,蘇老爹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知道定是不方便他們知道的事,便起身對蘇太太道:“良辰和婉婉呢,怎麼沒見人?”
“帶幾個孩子在花廳見裁fèng娘子罷……”想到這,蘇太太也起身道,“我得去瞧瞧,婉婉不會挑布,別讓她花了價錢沒買到好貨……”
宋子恆卻道:“岳母等娘子忙完了,讓她一道過來罷,這事還得大家一塊商議。”
宋有福怔住,問:“這是不是……”
“無妨,現在瞞著岳父岳母,若以後有什麼隻言片語傳到二老跟前,只怕更叫二老胡思亂想。”
宋有福想到對方連他家婆娘都會找,此次不得逞,未必就不會向親家施壓,遂點了點頭,沒有反對意見。
蘇太太憂心忡忡的拉了蘇婉過來,又說不出究竟為什麼,蘇婉還忐忑了會兒,聽得李氏的轉述,倒是一笑而過:“我當是為什麼,這事我們早就知曉了,二嫂不必憂心。”
蘇老爹聽得一愣一愣的:“那個什麼柳小姐,還來找過你們?”
“她這是瞞著她父親柳大人的,柳大人家風嚴正,頭一回知道,便把柳小姐關了幾年,估計如今是柳小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才漸漸放鬆戒備,不過上回她來找我們,而後又傳出柳家在給她議親的消息,想來她糾纏不了多久。”雖然蘇婉知道重生的柳小姐不可能輕易放棄,在大家面前卻說的很是肯定。
蘇婉以前對柳小姐會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很有些恐懼,她其實很少有害怕的時候,因為在乎的東西不多,柳小姐這個不定時炸彈委實讓她糾結過很久,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柳小姐是重生女絕對是最糟糕的狀況,因為她有糾纏不休的理由和手段,然而真正與對方接觸後,蘇婉反倒坦然了,柳珍兒不可怕,不管她重生與否。
柳珍兒出現在蘇婉生活里,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讓蘇婉再一次確定了宋子恆的用心。
是以,蘇婉這般說,倒也不算是報喜不報憂,只要宋子恆堅定的,柳珍兒造成不了威脅。
蘇太太卻沒這麼樂觀:“你不懂,父母哪能拗得過子女,若那柳家小姐以死相逼,柳大人必要妥協了。”
“娘,您放心吧,柳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蘇老爹也道:“若柳大人真如你所說那般正直,柳家小姐何至於最近還能派人去找你二嫂?”
蘇婉心說人家畢竟是重生回來的,心理年齡說不定比蘇老爹還大呢,這點手段都沒有,怎麼好意思稱重生女?
宋子恆的擔心點也在此,柳珍兒若被家裡看得嚴,何至於還能派人去找二嫂?
若不是覺得有辱斯文,其實宋子恆很想用“陰魂不散”這四個字來柳小姐,就怕對方未來的日子都在他的生活里陰魂不散,即便造成不了威脅,也委實令人糟心。
蘇婉卻笑了:“若她能通過柳大人他們,派個穩妥的婆子或是小廝便是,何至於叫年輕的丫鬟獨自跑清遠縣去?且她給二嫂的鐲子,換成等值的真金白銀豈不更好?”
這般一分析,大伙兒才相信蘇婉的推測。
一聽到鐲子,李氏心頭一跳,也在心裡滴血,蘇氏說得是,若那丫鬟換成真金白銀,她起碼可以自己扣下一部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般,一個子兒都不歸自己。
遂忍不住暗罵了那柳家小姐一聲小氣,幸好自個兒沒財迷心竅,從而答應幫她——呸!還說是大家閨秀,連蘇氏都不如呢,若真進了門,換下真面目只會比這更摳門。
先前一進屋,宋有福便將手鐲給了宋子恆,而宋子恆只瞧了一眼,又還給了宋有福,是以,此時宋有福便又將手鐲取了出來,“三弟和弟妹你們瞧著這手鐲該如何處理?”
宋子恆看了看蘇婉,蘇婉卻笑道:“既然是人塞給二嫂的,二嫂便好生拿著,不要白不要。”
李氏頭一次完全贊同蘇婉的話,可不是麼,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一聽蘇婉說完,忙不迭的伸手直接把宋有福手裡的鐲子搶了過來,握在手裡道:“弟妹說的是,我不偷不搶,她強塞給我的,幹嘛不要?”
“若她日後還去找二嫂,二嫂也別多說,該拿的拿了,該應的應了,等回頭咱們再商量。”
李氏連連點頭:“弟妹說得很對,主動送上門的不能不要。”
宋有福瞧她一臉財迷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威脅道:“那頭再來找你,你若敢與他們透露一句咱家的消息,別怪我叫三弟寫休書!”
李氏縮了縮脖子,忙保證道:“我還不至於這般不分是非,弟妹同意我才拿這鐲子的。咱們才是一家人,我心裡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