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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寬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凌波仙子臉色微微一紅,沒有掙脫。也沒有再開口。
「你以為我不想一劍了結了他?」空虛尊者抿了一口酒道:「他為我虛無大乘門的道子,誰來接這個班?雖然他心性狠毒,但不得不承認,他更適合在修行界生存,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虛無大乘門乃是我畢生心血所在,人非草木,誰又能沒個牽掛?」
「可惜,人心也最是善變。」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借酒消愁……果然是最蠢的做法……」他話鋒一轉,淡淡道:「到了現在我才知道,人啊……有時候還是得為自己活。」
徐陽逸沒有接話,大致的事情他已經明白了,空虛尊者被徒弟所害,不過他並不關心。
「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自己是泥嗎?」他微笑著拉開衣襟,徐陽逸一眼看去,只見一個手指大小的晶體,正死死刺入他的胸口,散發出漆黑的光華。而隨著這片光華,空虛尊者全身的生命都在飛快流逝——包括剛才還陽酒帶來的。
而胸口附近,已經完全化為泥土。不……不止胸口,這片泥土已經一直沒入對方的衣襟,下擺,而且出現了乾裂的痕跡,動彈之間,黃色的土塊沙沙落下,即便空虛尊者再怎麼隱忍,臉上也露出無比痛苦之色。
「你……」他愕然看了一眼對方,終於明白,對方不是愛喝酒,而是這個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生命!他必須灌酒!
什麼東西這麼惡毒?就連太虛都無法避免?
空虛尊者寒聲笑道:「滅仙種……我查了無數典籍才看到它的名字,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絕跡。它泯滅一切虛相,只留下真實。換句話說,它磨滅肉身,只剩下靈魂,最後被收入滅仙種之中,回到掌管人的手裡。就算仙人也得死,何況是我?」
「而當虛無消散,我這才發覺,我……竟然是一塊泥,不知道誰捏出來的泥?這是真仙造物,不會騙我,誰能想到血肉之下居然是平時踩在腳底的泥土?而且內視都看不到?」
他顫抖地拉起衣衫,聲音中帶著敬畏:「何等神威……」
徐陽逸理智地沒有問下去,虛空尊者會變成這樣,這有一個答案——他本身就是媧皇捏出的泥人!
這個答案讓他簡直不寒而慄,他想到了,結合蝶母的話,媧皇將七界搬運到這裡,但是……同樣也沒有人。
她可能做了和地球上一樣的事情,再造一次人,賦予靈性,自我繁衍。但究竟是誰,竟然能破除媧皇的神通?破除對方的世界?居然能將不知道幾十萬,百萬年的神通返本歸元!讓一位五王看出了倪端!
他再次想起了天地之橋。
誰煉化了它?
誰在媧皇死後動了她的骸骨?
誰能得到媧皇的首肯,用自己的天地之橋煉成七界的脊樑?
他不能問下去,這件事牽涉太深了。然而對方卻不想給他推脫的機會:「你知道……這是誰刺入我的體內麼?」
「不想。」徐陽逸皺眉道:「前輩,我們還是談正事的好。」
空虛尊者沒有說話,深深看了他許久,仿佛沒聽到那樣,繼續說道:「當然是我的好徒弟了。從他出生,我一把手把他帶大,當時是看出了他時間神則的天賦,成長期間拼命幫他隱瞞,到最後他認為有足夠的實力衝上太虛了,就把本王一腳踢開,過河拆橋。」
徐陽逸刷一聲站了起來,磨牙道:「你這又是何必?以為說給我聽,我就會為你報仇?」
兩位太虛都抬起了目光,幽深地看著他,許久,空虛尊者忽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泥?」
「不知道!」
「不……你知道!」凌波仙子也站了起來,渾身靈力按而不發:「你在拒絕,拒絕聽到這件事。這件事裡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讓你不能聽,不想碰。七界能讓你這種修為感到恐懼的東西已經太少了。但是……我剛才確實在你身上看到了心有餘悸的感覺。」
空虛尊者死死摁著桌子,想要站起來,凌波仙子輕咬紅唇,轉過身扶起對方。空虛尊者雙手撐在桌上,呼吸粗重,目光帶著一絲絕望中的光芒:「我不問你為什麼……」
「但是……請你告訴我,我……還有救麼?」
說完,他竟然推金山倒玉柱,深深一躬。甚至頭都觸到了桌子上。
一位五王二後的下拜。
一位七界頂尖當權者的乞求。
徐陽逸目光微微閃爍,這一瞬間心中權衡了無數次,空虛尊者保持那個姿勢一動未動,足足過了五分鐘,徐陽逸才開口道:「很可能沒救了。」
「很可能?」凌波仙子目光霍然抬起:「那就是還有一絲可能?」
「告訴我,道友,只要你說出來,無論行不行,我凌波仙子代表幽海龍王宮承你一個人情!並且,這次大爭之世,我曼陀羅幽海龍王宮退出競爭!全力助你登基!」
徐陽逸沒有立刻回答,他想過了,南華蝶母在敲打他,告訴他七界無所不知,她才是真正的無冕之王,那麼他難道不能敲打敲打對方麼?
實力並非永恆,他經歷過太多了。如果單相信實力,丹霞宮他就死了無數次。虛空金字塔面對整個宇宙黃昏的源頭,他只怕也灰飛煙滅,步新路雅德的後塵。
然而,他都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