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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很湊巧,花沙納這道摺子被祁寯藻送到咸豐面前時,和上一次一樣,咸豐大帝又是正好和最寵愛的妃子蘭貴人在一起,而看完了花沙納的摺子後,咸豐大帝龍顏震怒之餘,難免又再一次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窘境,有心打沒膽量,想談判又無法接受洋人的條件。無可奈何之下,咸豐大帝也只能向送摺子來的祁寯藻問道:“祁愛卿,以你之見,此事應當如何是好?”
事情太大,一句話說不好就有可能背上大黑鍋,所以祁寯藻的回答得十分油滑,答道:“皇上,微臣於通夷之事並不熟悉,難有意見可供萬歲參考,但皇上不妨再開朝會,再與群臣討論此事。”
咸豐皺著眉頭不說話,既不想再聽群臣吵架,也不願當朝討論如何向洋人低頭認栽。而旁邊的蘭貴人卻是欲言又止,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強行忍住,最後咸豐發現了這點後,便主動說道:“愛妃,你怎麼看?”
“皇上,後宮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言。”蘭貴人假惺惺的回答——也確實假得夠可以。
“直言無妨,朕只是問你怎麼看。”咸豐大帝揮揮手,並不在意最寵愛的妃子在這件事上發表議論。
“那臣妾就斗膽直言了。”蘭貴人倒也沒有怎麼謙虛,直接就說道:“臣妾認為不妨讓花沙納與洋人爭上一爭,洋人漫天要價,我們就地還錢,未必就不能讓洋人讓步。”
“洋人都是海外蠻夷,不識義禮,無可理喻。想讓花愛卿與他們據理力爭,怕是很難。”咸豐搖頭,對花沙納也對自己的外交能力毫無信心。
“皇上,臣妾認為未必。”蘭貴人又說道:“洋人固然都是蠻夷不假,但前段時間他們炮轟吳淞口之後,還不是照樣在吳健彰的交涉下如數向我大清海關交納關稅,有例在前。”
“那是因為那個吳健彰有點通夷之才,與洋人素有水乳之和。”咸豐順口答道。
“皇上,那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讓吳健彰進京,幫著花沙納與洋人談判?”
蘭貴人這句話差點沒讓咸豐大帝跳起來,然後咸豐大帝吃驚的扭頭去看心愛妃子,道:“讓吳健彰進京?愛妃你胡說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洋人這次兵犯大沽口,就是因為他和他的那個孫子而起?”
“正因為這件事是因他而起,所以臣妾才建議皇上你起用他。”蘭貴人嫵媚一笑,說道:“皇上,難道你忘了有一句話,叫做解鈴還需系鈴人?吳健彰有通夷之才,這件事又是因他而起,調他進京幫著花大人與洋人談判,豈不是方便許多?”
“那個狗賊與洋人勾結甚緊,如果他利用談判之便,乘機向洋人出賣大清怎麼辦?”咸豐大帝厲聲問道。
“那就一刀砍了他。”蘭貴人回答得無比直接,道:“他縱容子孫幫助洋人傳教建廠,洋人為他喊冤,皇上你不方便殺他,但他如果在談判中勾結洋夷出賣大清,皇上你將他斬首問罪,洋人自然沒什麼話說。而且這件事的最終裁定權還在皇上你的手裡,皇上你如果覺得吳健彰談下來的結果不滿意,不許花沙納簽字就是了,******還不是絲毫無損?”
說到這,蘭貴人抿嘴嫣然一笑,又說道:“但如果吳健彰協助花沙納和洋人談下來的結果讓皇上滿意,皇上也可以順水推舟赦免他的前罪,豈不是一舉兩得?”
咸豐終於明白小老婆的真正意思了,讓吳健彰參與談判是有可能給他通夷賣國的機會,但最終的決定權是在自己手裡,吳健彰真要是干出什麼通夷賣國的勾當,自己不許花沙納在條約上簽字就是了,還可以乘機一刀砍了聽著名字就覺得不順心的吳三桂家門吳健彰,大大出口惡氣。但如果吳健彰幫著花沙納和洋人談得好了,自己順水推舟下旨赦免他的前罪,既滿足了洋人要求承認吳家祖孫無罪的要求,又可以不丟面子不讓外人覺得大清朝廷是被洋人逼著赦免了吳家祖孫,確實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看出咸豐已經動搖,蘭貴人便又乘機說道:“皇上,臣妾再斗膽提醒你一件事,上次吳健彰負責解決的青浦夷務,洋人都把炮船開到江寧城下了,但吳健彰只是奏請朝廷罷免了一個七品縣令,讓肇事百姓賠償了三百兩銀子,既沒簽什麼條約,也沒開什麼港口,就讓洋人的炮船退出了長江,徹底了結了那件夷務。與之相比,其他的夷事……。”
說到這,蘭貴人乖巧的放低聲音住了嘴,沒再去戳咸豐心頭關於各種條約的道道傷疤,咸豐則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也這才發現吳健彰上次負責處理的青浦教案確實幹得相當不錯——起碼沒被逼著開什麼港口,賠什麼軍費,簽什麼讓大清朝廷顏面喪盡的條約。
這時,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祁寯藻突然開口了,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關於吳健彰,微臣也有一件小事要向你稟報。昔日林文忠公在廣州時,就是點名以吳健彰為通譯,幫著他處理夷務,帶著他全程參與了廣州禁菸和虎門銷煙,期間吳健彰還不無微功……。”
“有這事?”
咸豐和蘭貴人都是一驚,然後蘭貴人還忍不住又多追問了一句,“林文忠公是何等正直之人?還能點名用吳健彰這樣的人為通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