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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很可惜,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士清一家始終沒有等到咱們的恭王爺鬼子六乘轎出門,相反還等來里好幾撥到恭王府門前告狀的八旗滿人,士清湊上去仔細一聽,很快發現這些人的經歷與自己大同小異,都是不甘心被吳軍奴役,領了吳軍的補給糧食來天津投奔鬼子六,結果還沒進城就被城外的清軍搶了一個精光,實在是無路可走,只能是跑到鬼子六這裡來喊冤告狀。
很可惜,這些八旗大爺們仍然還是遭受了和士清同樣的命運,不但沒能見到鬼子六,相反還被鬼子六的衛士強行趕離大門前,然後這些八旗大爺們也都和士清一樣咽不下這口氣,大都選擇了和士清一樣蹲在附近等鬼子六出來以便攔轎喊冤。可惜鬼子六卻始終沒有露面,相反倒是來告狀喊冤的旗人越來越多,很快就在鬼子六別院門前突破了三百之眾,密密麻麻幾乎堵塞街道。——古代的街道可不想現在這麼寬。
“恭王爺一天不出來,我們就一天不走!”
一個年輕旗人喊出了士清和無數在場八旗滿人的心聲,卻很快就招來了滔天大禍,一隊穿著黃馬褂的衛士突然沖恭王府中衝出,提著馬鞭對著聚集的旗人連抽帶打,一邊打一邊咆哮。“滾!快滾!我們恭王爺說他不在,快給老子滾!再敢在這裡蹲著,要你們狗命!滾!馬上給老子滾!”
皮鞭和皮鞋冰雹雨點般的抽在踹在士清身上臉上,卻又痛在士清心裡,旁邊許多八旗滿人被打得滿地打滾,頭破血流,號哭震天,士清卻是死死把老婆兒子按在自己身下,用自己還算男人的身體承受最多的毒打,沒有哭泣,只有怒吼,“恭王爺!你對我們八旗滿人,比吳逆賊軍還不如!”
“操你娘的狗奴才,你說什麼?找死!找死!”
士清的怒吼換來更多的毒打踹踢,混亂間,也不知道是那個恭王府的衛士一腳踢到了士清只有四歲的小兒子後頸上,士清的幼子連哭都來不及哭一聲,直接就腦袋一歪失去了意識,士清的老婆大哭著抱著兒子搖晃,恭王府的衛士卻把她連著孩子揪了起來,重重摔向了遠方,士清哭喊著沖向老婆孩子,後腦上卻又被重物一撞,當場失去了意識
士清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荒涼的空地上,躺在一群嚎啕哭泣的八旗滿人中間,身邊只有長子在哭泣落淚,老婆則抱著全身已經僵硬的小兒子坐在另一旁,頭髮凌亂,神情呆滯,口中哼著哄孩子的滿州小調輕輕搖晃。士清隱約猜到了情況,也頓時嘶吼出聲,“少清,我的兒啊————!”
已經瘋了的士清老婆怎麼都不肯放開小兒子的屍體,士清也沒勉強她,只是默默的陪著她的身邊,神情呆滯的不斷落淚,仿佛也已經瘋呆。旁邊的其他八旗滿人看他一家確實可憐,便紛紛過來勸慰,還有人拿出了偷藏的米糕,給士清已經餓得聲音微弱的大兒子充飢,士清卻始終一動不動,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說,就象是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
“又出人命了!又出人命了!”
喧譁聲突然傳來,一個滿臉滿身是血男子也被抬到了人群中,還有人義憤的喊道:“老少爺們們,京城裡的老少爺們們,你們說這天津城裡還有沒有王法了?那二爺,都好的一個人啊?看到恭王爺坐轎子出門,領著大傢伙上去攔轎子喊冤,你們猜怎麼著?恭王爺的長隨,楞是轎子裡的不是恭王爺!那二爺替我們出面,說他認識恭王爺,見過恭王爺,敢那腦袋擔保轎子裡做的就是恭王爺!你們猜怎麼著?恭王爺的隨從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活生生的把那二爺當場打死了啊!這世上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恭王爺不是人!根本不想管我們的死活!”一個旗人這麼喊。
“吳逆賊軍待我們都沒這麼狠!”另一個八旗滿人如此喊。
“吳賊起碼還把我們當人看,給我們掙錢養家的機會!恭王爺是把我們當豬!當狗!當豬當狗對待!”
還有一個八旗滿人喊出在場眾人的心聲,也很快就引來了無數共鳴,無數的八旗滿人捶胸頓足的後悔自己自願離開吳軍的控制地,也有無數的八旗滿人痛恨自己的好吃懶做,沒有接受吳軍以工待賑的好心善意,一門心思只想不勞而獲,白白錯過了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說,還主動跑來清軍這邊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我們就應該幫著鎮南王的軍隊打下天津,既報了我們的仇,又幫鎮南王的軍隊疏通了海運,讓我們有更多掙錢養家的機會。”
說這話的人是一直處於呆痴狀態的士清,聲音並不大,也多少有著一些發泄的意思,然而士清並沒有想到的是,在場的八旗滿人卻頓時一片啞然,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還頓時充滿了異樣的色彩。而在接著,士清旁邊的一個八旗滿人,還低聲問道:“這位爺,你敢領這個頭不?”
惟二幹過的力氣活就是說相聲和拉二胡,士清當然不敢領這個頭,也就沒敢搭這個腔,可士清沒有想到的是,隨著天色的越來越黑,悄悄到他面前問這問題的八旗滿人就越來越多。而到了第二天時,隨著從京城來天津的八旗滿人越來越多,士清身邊聚集的饑寒交迫的八旗滿人隊伍也越來越壯大。而終於的,在無數飢腸轆轆的八旗滿人對鬼子六和京城政變集團的憤怒叱罵聲中,始終還是有幾個不怕死的滿人站了出來,表示願意領著在場的八旗滿人和鬼子六集團血拼到底,接應吳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