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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振邦的好脾氣是容易與人相處不假,可是相應的,帶來的另一個後果就是部下不是特別怕他。所以龔耀倫又馬上說道:“傅將軍,我知道開封這裡還有曾國荃賊軍,但曾國荃賊軍幾乎全是步兵,拿什麼突然偷襲我們大名府?”
“而且開州還在我們手裡。”另一個副將田在田也笑著說道:“坐鎮開州的協領瑞連是滿人,還是正黃旗人,我們怎麼也不用擔心他會暗通吳賊,故意不報告吳賊北上的消息,幫著吳賊偷襲我們大名府城吧?”
眾將再度大笑,張國梁臉色更是難看,傅振邦趕緊開口喝止,好不容易才讓眾將收聲,停止討論這個話題。而宴席散後,傅振邦還又單獨向張國梁道歉道:“張將軍,別在意,那幫兔崽子都是有口無心,平時里放肆慣了,也怪我平時沒有好好約束他們。”
“沒事。”看在傅振邦的好脾氣份上,張國梁也沒過於計較這事,只是提議道:“傅將軍,大名府城不是很大,難以駐紮太多兵馬,另外只是一味守城的話,也未免過於被動,容易被賊所乘。”
“我覺得為了謹慎起見,最好是發動百姓在城外修建一道外郭,把城下町也保護在內,外郭下再深挖壕溝,引硝河水灌滿。如此一來,待吳賊兵臨城下之時,我們不但有一道緩衝可守,也有充裕的空間駐紮軍隊,收納百姓,確保守城戰時的人力充足。”
傅振邦聽了十分為難,半晌才說道:“張將軍,不瞞你說,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但是工程量實在太大,花費的錢糧也太多,大名府的知府長慶死活不肯答應。”
“那你不會往上告?”張國梁一聽大怒,說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加強戰備,等吳賊突然殺來,再想搶修外郭怎麼可能還來得及?”
“我已經兩次給直隸提督伊興阿去文,請他代為上報官文官制台,求官制台出面向長慶施壓,可是全都泥牛入海……。”傅振邦搖頭,還滿臉的欲言又止。
張國梁並沒有發現傅振邦的古怪表情,只是自告奮勇道:“沒事,現在我是受官制台直接節制,有權力直接上書給他,我這就去文官制台,請他出面向長慶施壓,逼著長慶拿出錢糧修建外郭。”
傅振邦一聽大喜,趕緊向張國梁連連道謝,然而傅振邦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張國梁雖然言而有信,當天晚上就給官文寫了書信求援,卻又把傅振邦兩次要求直隸提督伊興阿代為上奏的事也寫了進去……
距離保定不遠,又是在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上傳遞消息,張國梁的書信當然很快就送到了現在的直隸總督官文面前,結果官文看了書信後也馬上嚇了一大跳,驚叫道:“大名府的戰備竟然如此之差?長慶那個混蛋是腦袋進水了,竟然連修建外郭的錢糧都捨不得拿出來?他難道不知道大名府現在對我大清的直隸山東有多重要?!”
驚怒之下,官文除了立即下文大名府,逼著知府長慶馬上拿出錢糧修建一道周長五十里以上的外郭之外,又把現在的直隸提督伊興阿叫到了面前,當著眾人的面把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質問他為什麼沒有轉遞傅振邦戰備建議的原因。
伊興阿灰頭土臉,無比勉強的答道:“回官制台,末將之所以沒有上報,是因為末將覺得大名府用不著修建外郭,傅振邦手裡總共只有七個營的兵力,就算全部退守大名府城,城裡也駐紮得下,再修外郭,反倒攤薄了守城兵力……。”
“放你娘的狗臭屁!”官文破口大罵,咆哮道:“大名府城駐紮得下傅振邦的兵馬,就不用修外郭了?那城外的百姓怎麼辦?朝廷派去的援軍和四鄉團練怎麼辦?讓百姓在城外助賊?讓我們的援軍和地方團練住在城外給吳賊的洋人大炮轟?虧你還是直隸提督,這樣的蠢話也說得出來,老夫看你這個署理直隸提督算是快當到頭了!”
官文是伊興阿的直系上司,又是滿清朝廷的元老,官場手段更是讓駱秉章和吳超越都畏懼三分的狠角色,挨了他的罵伊興阿當然不敢還嘴,所以伊興阿也只能是一邊忍氣吞聲的請罪求饒,一邊在心裡咬牙切齒,“好你個傅振邦,以前的事還沒找你算帳,現在又敢來害老子挨罵出醜。還有你張國梁狗蠻子,敢幫傅振邦整我,你們都給老子等著瞧!”
悄悄恨上傅振邦的並不是伊興阿一個人,還有大名府的知府長慶長大人,突然收到了官文要求不惜代價修建外郭和斥責自己備戰不力的公文後,長慶長大人馬上也明白肯定是傅振邦搞鬼,走了什麼渠道直接把狀紙遞到了官文面前,也馬上把傅振邦恨到了骨子裡,“狗娘養的,什麼時候告刁狀不好,偏偏在年底考核的時候告老子的刁狀,誤老子前程!今年老子的吏部評語絕對沒什麼好話了!”
再接著,雖然不敢違抗官文的命令更毀前程,然而為了報復傅振邦的誣告,長慶在籌集錢糧和組織民夫修建外郭的期間,自然少不得悄悄的怠慢懈工,工程也因此進展緩慢,到了祺祥元年的十一月月底都還沒把壕溝挖好,外郭牆壘更是連三尺高都還沒有夯起。傅振邦和張國梁幾次開口催促,都被長慶以錢糧民工不足的藉口搪塞過去,僅僅只是答應一定在臘月底之前修好外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