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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官文所部的亂黨軍隊,還一直都是亂黨保衛京城的主力軍隊,和英國人法國人都打過仗,又在官文的指揮下,和羅剎人聯手打敗了長毛的北伐主力,戰鬥經驗也不比我們的軍隊少,見過的世面甚至還可能比我們更多一些。”
“除此之外,我們北上正定和亂黨直隸主力決戰,還得面臨很多客觀困難。首先是民心,和長毛的北伐軍相比,直隸的百姓民眾雖然肯定不會象恨長毛一樣的恨我們,但直隸畢竟一直被亂黨牢牢掌握,受他們的謠言蠱惑,直隸的百姓在戰場上即便不會象對付長毛一樣幫亂黨軍隊對付我們,也肯定不會輕易站在我們一邊,我們能夠獲得的民間幫助也肯定很少很少。”
“第二是糧道補給,表面上看正定距離大名府是不算太遠,也就四百多里路。但我們絕不能忘了一件事,我們的後勤補給基地不是在大名府,而是在開封!我們北上正定和亂黨主力決戰,速戰速決立即打敗敵人的可能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還是陷入對峙消耗戰,從千里之外的開封陸路運輸軍需物資補給前線,這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想必九帥你和在座的其他將軍心裡應該非常清楚。”
“在我看來,亂黨的直隸主力屯兵正定,表面上看是一招不顧京城安危的險棋,實際上卻是摸透了九帥你和鎮南王心思的妙棋,算準了我們一定會全力爭取儘快接應山西友軍東進直隸,這才搶先把重兵布置在正定戰場,以逸待勞等我們北上決戰,爭取先打敗我們,然後再調過頭去對付我們的山西友軍,收各個擊破之效。”
“所以我認為,我們如果堅持執行鎮南王的鈞旨北上正定,武力接應我們的山西友軍東進,只會正中亂黨的下懷,陷入被動。到時候我們就算不被亂黨軍隊擊敗,能夠獲勝的可能也很小。”
如果之前沒有發表過關於大名府戰事的神奇預言,那麼連鬍子都沒幾根的張之洞發表這通滔滔不竭的分析,肯定會招來曾國荃的呵斥和吳軍眾將的嘲笑——從沒帶過兵打過仗的毛頭小子,也敢在老子們這些不知道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多少次的沙場老將面前賣弄?
但是沒辦法,正因為張之洞已經證明過自己在軍事方面的天賦,所以倨傲如曾國荃,驕狂如朱洪章和劉連捷等湘軍老將,全都沒有一個人打斷張之洞的滔滔不竭,耐心只是傾聽張之洞的見解。待張之洞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之後,曾國荃和張詩日、倪桂等沙場老將還全都陷入了深思,不敢對張之洞的分析有半點的輕視。
在心中反覆推演權衡了許久後,曾國荃終於點了點頭,認可了張之洞這番分析,然後又皺眉說道:“可是鎮南王命令我們優先接應山西友軍東進,如果不出兵正定,就做不到這點啊?”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張之洞平靜說道:“鎮南王的命令也只是叫我們優先接應山西友軍東進,並沒有叫我們一定要出兵正定接應山西友軍。”
言罷,張之洞又補充了一句,道:“而且我敢斷定,以鎮南王的經天緯地之才,倘若得知直隸亂黨的軍隊部署情況,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棄直接北上正定,只會果斷調整戰術應對這一變化,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曾國荃與麾下眾將低聲商議,也普遍認為以吳超越的奸詐卑鄙,肯定不會傻到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強行北上決戰,自軍就算隨機應變調整戰術,激怒吳超越的可能也很小。所以曾國荃猶豫了不少時間之後,還是忍不住向張之洞問道:“如果我們放棄直接北上正定,那又應該怎麼打?”
“三個選擇。”張之洞舉起了三個指頭,說道:“第一,東進山東,攻打濟南,若直隸的亂黨軍隊出兵救援濟南,我們就圍城打援,把亂黨軍隊各個擊破。如果直隸的亂黨軍隊按兵不動,我們就全力拿下濟南,奪取山東,再圖後策。”
“第二個選擇很冒險。”張之洞笑笑,嬉皮笑臉的說道:“就是不顧一切,孤軍直搗京城,爭取搶在亂黨軍隊回師救援之前拿下京城,一舉成就九帥你萬世不易之威名,也讓我們的將士大發一筆橫財……。”
“孝達,在說大事,別老是玩世不恭。”曾國荃呵斥道:“孤軍直搗京城,拿上萬將士的性命做兒戲?”
“九帥恕罪,下官是開玩笑開習慣了。”
張之洞謝罪,也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過大,然後才又正色說道:“第三個選擇是聲東擊西加調虎離山,放出風去就說我們打算乘著京城空虛的機會直搗北京,同時在行動上加以配合,引誘直隸的亂黨軍隊回師救援京城,然後全力爭取在野戰中消滅亂黨援軍。即便沒這個機會,我們也可以收到調虎離山的效果,再回頭去打正定府,接應我們的山西友軍東進,就可以容易上許多。”
“這還差不多,以後在商量正事的時候,最好別老是嬉皮笑臉,有話得好好說。”
曾國荃哼了一聲,又訓斥了張之洞一句,然後才開始與吳軍眾將討論張之洞提出的戰術建議,結果仔細商量之下,曾國荃和張詩日等人很快就發現,現在出兵山東奪取濟南,是既可以獲得圍城打援的機會,又可以乘機幹掉當年縱容綠營兵差點打死曾國藩的駱老狐狸報仇,然而見效太緩,耗時太長。同時如果不能就地獲得足夠的糧草補給,後勤上也容易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