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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斥候送來準確探報,說是那支吳軍船隊已經開抵靈寶城下,停泊於宏農河東岸,船隻數量是軍用舢板一百二十餘條,擺渡貨船二十五條,另有部分漁舟小船和木筏,估計整體運兵數量在一千五百人左右。——當然,正常情況下,吳軍絕不可能孤注一擲的把那麼多軍隊全部放在船上突擊一個渡口,肯定是分批次投入使用。
“吳狗搞什麼鬼?怎麼會把船隊分開使用?”目前給徐繼畬擔任助手的山西團練大頭目陳虎臣很是不解,疑惑說道:“吳狗賊軍難道想在陌底渡過河?那他們不把所有船隊全調去?把船隊分開用做什麼?”
“劉坤一這麼做可能有兩個目的。”徐繼畬皺眉答道:“一是布迷魂陣,讓我們無法判斷他們真正的搶渡地點。二是兵分兩路同時搶渡,拉長我們的戰線攤薄我們的防禦兵力,爭取更多得手機會。”
“那最有可能是那個目的?”陳虎臣趕緊問道。
“用不著猜,分兵去陌底鎮助戰就行了。”徐繼畬答道:“我們的兵力還算充足,就用不著吝嗇投入戰場,不管吳賊軍隊是在靈寶還是在陝州這一帶發起搶渡,我們都只需要嚴防死守,別去琢磨什麼投機取巧,那只會露出破綻,白白送給吳賊軍隊偷渡黃河的機會。”
言罷,生性謹慎的徐繼畬馬上就從主力中抽調出了一支軍隊,連夜趕往距離比較遙遠的陌底鎮渡口助防,同時又命令距離更加遙遠的白浪渡那邊加強監視,以不變應萬變防備吳軍搶渡。
吳軍的花招還沒完,次日一早,清軍斥候又發現吳軍分出了數量三個營左右的兵力西進,同樣是趕往靈寶方向。徐繼畬聞報後趕緊問起吳軍的旗號和武器裝備,清軍斥候則無奈答道:“大人恕罪,那支吳賊軍隊沒打什麼任何旗號,攜帶的火槍也全都被麻布包裹,所以小的們無法判斷他們是吳賊的那一支軍隊。唯一能夠確認的是,他們沒帶火炮。”
徐繼畬沉默,許久後才揮手讓斥候下去繼續嚴密偵察,然後又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管你們耍什麼花招,我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必須得交代一點,假設靈寶這邊的吳軍船隊是停泊在靈寶以東、陌底鎮渡口下游的黃河岸邊,那麼以徐繼畬的聰明,絕對就會懷疑吳軍有可能實施搶灘登陸戰術。然而吳軍故意把船隊開到了陌底鎮渡口上游的宏農河中停泊,雖然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必須要經過被陌底鎮清軍火力覆蓋的一段河面,卻成功的掩飾了吳軍的真正戰術意圖,讓徐繼畬等清軍文武怎麼看怎麼象是吳軍想要對陌底鎮渡口下手。
又是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次日正午時分,藏龍河中的吳軍運兵船隊終於傾巢出動,轉入黃河駛向茅津渡水面,同時吳軍主力大隊也走陸路東進趕向茅津渡方向,布置準備在茅津渡搶渡過河的假象,結果清軍斥候清楚看到吳軍出動了大量火炮後,徐繼畬果然立即上當,趕緊親自帶著主力東進到了茅津渡。
冬季晝短,徐繼畬軍趕到茅津渡備戰停當後,天色就已經微黑,站在北岸高地之上放眼看去,黃河南岸的吳軍篝火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忙碌備戰的吳軍將士身影。見此情景,徐繼畬也馬上猜出了吳軍的動手時間,說道:“就是明天了,我們能不能守住黃河防線,就看明天的了。”
天色微明時,靈寶這邊的吳軍突擊隊開始動手,滿載著彈藥武器的擺渡貨船在軍用舢板的保護之下,借著宏農河的水流推動,先後衝出宏農河轉進黃河,迅速在黃河水面上集結成軍。陌底守軍不敢有任何怠慢,馬上點燃烽火台放出狼煙,告之下游靈寶吳軍已經開始搶渡。
狼煙的傳播速度自然飛快,十幾分鐘後徐繼畬就已經在茅津渡戰場上知道了陌底告急的消息,然而徐繼畬卻再一次誤叛了情況的危急程度,冷哼說道:“不急,陌底那邊守衛嚴密,吳賊在那邊的軍隊雖然有可能是主力戰兵,但是沒有重炮掩護,就算真是主力戰兵想奪取陌底渡沒那麼容易。”
其實陌底鎮這邊的清軍也是這麼認為,還摩拳擦掌著等待吳軍運兵船隊來分批衝擊渡口,高地炮台上的火炮已經裝藥裝彈,堅固工事後的鳥銃抬槍也正在虎視耽耽,還有秘密埋藏在渡口地下的地雷也做好了隨時點火的準備,隨時準備給僥倖登上北岸的吳軍將士一個驚喜。然而……
然而陌底渡清軍卻很快就傻了眼睛,數量龐大的吳軍船隊竟然發起了集體衝鋒,借著遄急的黃河激流推動,一窩蜂的向著黃河下游衝來,似乎想要不惜代價的衝擊陌底渡奪占渡口。
震驚之後是狂喜,陌底渡清軍紛紛狂笑吳軍不懂水戰之餘更是摩拳擦掌,只等吳軍在靠岸混亂時動手開打。可是陌底渡清軍卻又很快發現,吳軍的船隊不但駕船技術嫻熟,在複雜的黃河水流中集群行駛仍然遊刃有餘,還似乎並不是衝著搶占陌底渡渡口的航線來的,而是在陌底渡前方的黃河夾角處沿南岸巧妙的轉了一個彎,繼續殺向下游。
“吳賊軍隊是去下游!快開炮,不能讓他們順利過去!”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終於提醒了清軍炮手,讓他們趕緊調整原本用來火力交叉封鎖渡口的炮位,去轟擊遠處勉強可及的吳軍船隊,然而等清軍炮手辛苦搬動沉重火炮調整好炮位後,還沒有打得幾炮,吳軍船隊就已經衝出了他們的射程範圍,搖櫓划槳的沖向黃河下游。匆忙開炮的清軍火炮也僅僅只命中吳軍船隻兩次,打沉和打傷了兩條吳軍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