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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肯定守不住了,西門失守妖兵大量進城,接下來該怎麼辦?是打巷戰,還是儘快轉移出城?”
巷戰死拼到底和儘快腳底抹油的艱難選擇放到了每一個太平軍帶兵將領的面前,結果雖然也有一些太平軍將領決定與城池共存亡,但更多的太平軍將領卻是一直猶豫不決,抱定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持觀望態度,同時自然也有一些敗類在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
太平軍眾將群龍無首,態度不一,吳軍方面的戰術態度卻非常堅決,就是先拿下西門城上戰場,保護好上城道路,然後再適當出兵增援南門戰場,接應南門偏師登城,先控制住城牆至高點再圖謀進取。
這種步步為營的戰術雖然見效比較慢,卻勝在穩健,不容易出現失誤導致被敵人翻盤,結果也正是在這種穩健戰術的幫助下,南門偏師戰場上的吳軍將士也逐漸的登城得手,不斷衝上安慶南門,在城牆頂端與西門主戰場上的吳軍連為一線,有力控制住了大段的城牆陣地。
還是到了這個時候,曹炎忠才頒布命令,讓吳軍向安慶城內發起進攻,然而命令還沒發出,旁邊的幕僚譚繼洵就提出了反對,先攔住了去傳令的士兵,然後建議道:“曹將軍,是不是用不著這麼急?再等一等,等天色全明了再向城內進攻更好?”
譚繼洵是曹炎忠在四川作戰時請左宗棠推薦的幕僚,性格沉穩謹慎還頗有才華,文化不是很高的曹炎忠也對他十分重視,所以聽了譚繼洵的反對後曹炎忠也沒惱怒命令被攔,還問道:“子實先生有何高見?”
“安慶是安徽省城,又是長毛偽都江寧城的上游門戶,位置最是重要不過。”譚繼洵指出道:“長毛在這裡經營多年,城裡不可能沒有修築眾多的巷戰工事,我軍將士幾乎全都沒有來過安慶,對安慶城裡的地形極不熟悉,又在黑夜之中倉促入城,打起巷戰來肯定要吃虧不小,還是暫時穩住,等天色全明後再進城不遲。”
“還有,蛇無頭不行。”譚繼洵又指出道:“安慶匪首林鳳翔已經被我軍冷槍打死,城裡長毛諸將群龍無首,戰事期間又不可能聚在一起商議行事,另推首腦總司全局。”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軍攻勢若是太急太快,城內長毛諸賊為了自保,必然會全力抵抗,被迫與我軍血戰到底。但我軍如果放緩攻勢,讓城裡的長毛看到逃跑活命的希望,反倒有可能自行棄城而逃,讓我軍可以更加輕鬆的拿下安慶城。”
聽了譚繼洵的話覺得有理,又考慮到自軍士卒確實對城裡的情況極不熟悉,黑燈瞎火的打巷戰既容易吃虧又浪費彈藥武器,曹炎忠便點了點頭,改口命令登城軍隊就地構築防禦工事防範太平軍反撲,優先保護城牆陣地休息待命,同時派遣工兵連夜在安慶城牆下搭建大型雲梯,以便在天亮之後向城內戰場迅速投入兵力。
雖然不象兒子那麼出名,但是譚繼洵也確實是個擅長洞察人心的狠角色,當吳軍將士就地構築防禦工事放緩了攻勢之後,壓力大減的太平軍各部反倒出現了分裂跡象,或是主張全力反攻奪回城上陣地,或是主張在巷戰中堅守待援,或是暗存逃命打算,人心不齊,全無統一主意。
堅決主張反攻拿回城上陣地的是性格強硬的劉官芳,可惜他的本部主力已在激戰中遭到了重創,本人的威信又嚴重不足統御眾將,要求友軍出兵反攻的要求紛紛被同僚找各種藉口拒絕。
主張巷戰待援成了主流呼聲,可惜這些人也沒誰敢指望光憑城內之軍就頂住吳軍在天亮後發起的進攻,全都把希望寄托在集賢關和菱湖的太平軍身上,出城求援的信使一個接著一個,同時這些太平軍將領還大都是一邊高喊和吳軍血戰到底,一邊悄悄準備帶著軍隊在情況不對時跑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吳軍到底什麼時候和到底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拿下安慶,決定權反倒跑到了城外的馬家嶺戰場上。不過還好,打攻堅戰吳軍不敢說有完全把握,打巷戰吳軍得考慮傷亡和彈藥消耗,然而打野戰主動權卻完全掌握在吳軍手中。經過了一番激戰後,到了下半夜三點左右時,馬家嶺吳軍終於還是成功打退了從集賢關跑來增援的太平軍,粉碎了安慶太平軍獲得外部增援的希望。
不過譚繼洵也沒有完全猜中太平軍眾將的心思,整個晚上,主動出城逃命的太平軍將士其實並沒有多少,還基本都是一些膽怯過甚的太平軍基層士卒,絕大部分的太平軍將士仍然還是在城裡堅守陣地,還有幾支太平軍在連夜加築巷戰工事,擺出了要和吳軍血戰到底的架勢。
次日清晨,當匆匆吃過乾糧的吳軍將士做好了巷戰準備後,又把兩百餘架擲彈筒放在城牆上對著城裡狂轟濫炸了一番後,真正向著城裡的街道巷口發起進攻時,城內局面才逐漸向著譚繼洵所預料的方向發展。
激戰了半個多小時,首當其衝的西門鄰近街道的太平軍實在擋不住吳軍的猛烈炮火,放棄巷戰陣地逃往城池深部,吳軍將士占領西門附近的街區建立城內陣地,又搬開太平軍用來堵塞城門甬道的沙包土石,打開城門讓更多後軍入城,然後才向安慶城內發起進攻。
還是在巷戰規模逐漸擴大後,太平軍沒有統一指揮和人心不齊的弱點才逐漸暴露了出來,有的街區有的太平軍抵禦頑強,有的太平軍一觸即潰,有的不肯向陷入苦戰的友軍伸出援手,還有的乾脆早早就躲到北門和東門附近,隨時準備出城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