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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兄的安慰並沒有讓張之洞感動輕鬆,張之洞也一直都打破腦袋都不明白,吳軍明明已經上當受騙,清軍的增援已經兩路趕來,聶士成為什麼還要僅憑只能動用一半的軍力強攻洛陽城?
懷慶援軍及時趕到已經成了洛陽清軍唯一的指望,也是靠著這點渺茫的希望,楊飛雄和劉定敷才能鼓舞起他們麾下的將士不斷投入建春門陣地,拼死抵抗吳軍進犯做困獸之鬥。然而很可惜,武器裝備方面的巨大差距註定了清軍的垂死掙扎是徒勞無功,隨著苦味酸手雷的不斷炸響,吳軍將士連繼續挖掘城牆實施爆破都沒有必要,直接就已經可以踏著飛梯大量衝上城牆,搶占了大片的城頭陣地,逐漸奠定破城勝勢。
脾氣極臭卻性格極頑強的楊飛雄不肯死心,又用出了張之洞事前布置的第三招,故意讓吳軍將士用撞木撞開了建春門的月城城門,把吳軍將士誘入了建春門的月城之內,然後再度引燃事前埋在月城內的地雷,炸死炸傷了許多吳軍將士。然而很可惜,清軍這一手不但沒能迫使吳軍撤退,相反還徹底激怒了吳軍將士,也逼得聶士成又向前方投入了一個營的兵力,再度補強攻勢。
建春門防線搖搖欲墜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到張之萬的面前,張之萬臉色鐵青,卻只能是提前做好建春門告破和吳軍打巷戰的準備。同時張之萬又對張之洞吩咐道:“孝達,換一身方便行動的衣服,準備好馬匹、乾糧和路費,情況不對,就馬上和我的武賁一起出西門去澠池,那裡沒有吳賊軍隊。”
“要走一起走!”
張之洞聽出了張之萬想要留下與洛陽共存亡的弦外之音,張之萬卻是無奈搖頭,苦笑說道:“我是欽差,把洛陽知府任桂的頂子摘了以後,我就得擔起洛陽的守土之責,如果我再棄城而走,就算可以活命,最輕也是發配新疆的下場,我受不了那樣的污辱。”
“那我也留下,和你一起與洛陽共存亡!”張之洞大吼道。
“瞎說!”張之萬呵斥道:“你有老婆孩子,又不必承擔任何罪責,為什麼要陪我一起白白送死!”
“我不管!你是我的兄長,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逃命!”
張家兄弟爭執不下的時候,吳軍的爆破組也已經用苦味酸炸藥直接炸開了建春門的內城門,吳軍將士蜂擁入城,清軍憑藉巷戰工事殊事抵抗,卻還是擋不住吳軍的手雷攻堅戰術,據點一個接一個的被吳軍將士拔除。而更糟糕的是,清軍副將楊飛雄還在激戰中被流彈打死,只能是由劉定敷暫時挑起指揮重任,結果也造成了不少聰明的清軍綠營兵乘機撒腿開溜,嚴重的動搖了守軍的軍心士氣。
就連派不上多少用場的汝州團練都已經跟在吳軍背後殺入城內,投降不殺的口號聲也開始在洛陽城內迴蕩,見大勢已去,清軍士卒和洛陽團練也紛紛開始了投降和逃亡。洛陽知縣李錫祺更是極不講義氣的馬上在縣衙門前打出了白旗,向吳軍表示了投降誠意,還在向吳軍投降後的第一時間派人給吳軍將士帶路,幫著吳軍將士直搗張之萬的欽差行轅,讓吳軍在巷戰還在持續的情況下就衝進了清軍指揮部,堵住了還在爭執張家兄弟。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面對著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吳軍將士,張之萬的隨從武賁不是逃命就是投降,張之萬也措手不及,只能是趕緊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毒藥,想要服毒自盡。張之洞卻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張之萬的手大吼,“兄長,你不能這麼做!”
“放開!快放開我!”
爭執中的張家兄弟被吳軍將士直接踹翻,厚底軍鞋踩到了張家兄弟身上後,張之洞也沒了多餘選擇,只能是喊,“我們投降!”
順便說一句,八國聯軍時,晚清老滑頭張之洞一邊在東南互保條約上簽字,同意在慈禧和光緒被洋人乾死後公推李鴻章為中國總統;一邊送給岑春煊大批漢口生產的武器,出兵幫著岑春煊北上勤王
被押解到了吳軍指揮官聶士成和邵彥烺的面前後,張之洞當然第一件事就是向聶士成問道:“聶將軍,罪人我布置的空城計,你是怎麼看破的?”
很奇怪的先是反問了張之洞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得知了大概經過之後,聶士成才笑道:“原來是你小子搞的鬼,把老子騙得還真夠慘,害得老子前天晚上一晚上沒睡覺,怕的就是洛陽城裡守軍太多,我的弟兄們優勢不大死傷太多!”
罵了句髒話,聶士成才又微笑說道:“不過也算你厲害,不瞞你說,其實我直到打進了洛陽城裡,都還在擔心巷戰推進不利,被你們的雄厚兵力阻攔,一直都沒有識破你的空城計。”
“那你為什麼還要堅持攻城?”張之洞趕緊問道。
“我不發起攻城,怎麼向我妹夫和全軍將士交代?”聶士成答道:“我妹夫頂著被人罵任人唯親的壓力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這麼多將士隨著我千里跋涉來打洛陽城,我如果不盡最大努力打下洛陽城,怎麼向我妹夫交代?怎麼向我麾下的將士交代?”
張之洞徹底無語,半晌才喃喃說道:“不是我的敵人太狡猾,不是我的敵人太狡猾啊。”
更加打擊張之洞的還在後面,聶士成又補充了一段話,“還有,其實你的空城計從一開始就沒什麼作用,我之所以耽擱了兩天多時間才攻城,主要還是因為我的麾下將士太疲憊,我得讓他們休息一下,也儘量多做些攻城準備。不然的話,別說你在龍門山里沒有伏兵,就算真有,我也會在趕到洛陽第一天照打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