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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荃的威脅被崇安第一時間派快馬送到了開封,得知曾國荃已經識破自己們的用心後,秘密操持此事的英蘭坡和托明阿也頓時把臉拉得比驢還長,之前從許州逃回開封的托明阿還破口大罵,“奸詐狗賊,居然這麼快就識破了我們的計劃!”
“沒辦法了。”英蘭坡也嘆道:“這下子再想靠洪水消滅吳逆賊軍徹底沒指望了。”
“但我們還可以靠洪水保住開封。”托明阿陰森森的說道:“這時候動手挖開花園口大堤,洪水沿賈魯河東下,吳逆賊軍就再難越過賈魯河一步,開封城也可以穩如泰山。”
英蘭坡又有一些猶豫,托明阿則提醒道:“英撫台,我們沒有多餘選擇了,吳賊兵臨城下之後,開封城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你身為河南巡撫,丟失省城是什麼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又猶豫了許久之後,自私自利的念頭終於還是占了上風,英蘭坡也這才低聲說道:“不能用公文,用口頭下令,叫崇安派最可靠的人動手。”
讓英蘭坡和托明阿萬分意外的是,他們聯名發布的口頭命令送到鄭州後,竟然遭到了崇安的斷然拒絕,崇安還要密使告訴英蘭坡和托明阿,說叫他執行這個喪盡天良的命令可以,但必須要有英蘭坡和托明阿親筆的手令,命令上還必須有英蘭坡的河南巡撫大印和托明阿的欽差大印,否則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敢這麼做!——實在背不起這麼大的黑鍋。
英蘭坡和托明阿當然不願在這件事上留下墨吃紙,然而沒辦法,已經識破了他們罪惡手段的曾國荃已然從許州出兵北上,取道長葛直撲鄭州,留給河南清軍的時間已經不多。所以別無選擇之下,英蘭坡和托明阿一咬牙,乾脆滿足了崇安的要求,真給崇安下了簽名用印的親筆命令,讓崇安挑選絕對可靠的士兵悄悄動手,暗中挖傷黃河大堤,讓即將到來的桃花汛洪水沖毀堤壩灌入賈魯河,以水代兵抵禦吳軍進攻開封。
“沒事,反正賈魯河的下游不是吳賊控制地,就是被捻匪打爛的破地方,再下游的淮河流域更已經全部是長毛髮匪的地盤,我們這麼做了對朝廷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且崇安除非是腦袋有毛病,否則也絕不敢隨意宣揚這件事。”末了,托明阿和英蘭坡還這麼互相安慰。
英蘭坡和托明阿的算盤雖然打得不錯,然而他們卻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清軍崇安部目前所處的位置是在賈魯河以南,洪水一旦灌入賈魯河,崇安所部馬上就變成了一支孤軍。所以他們即便把親筆手令送到了鄭州後,崇安卻還是猶豫著不敢動手。
“崇將軍,不能再耽擱了,再不動手就晚了。”由托明阿親兵擔任的信使催促道:“托軍門交代,要小的親眼看到你辦完了差使再回去。你放心,黃河潰堤之後,你可以馬上渡河北上,朝廷那邊,托軍門和英撫台會替你交代。”
猶豫了再三,崇安還是不敢下這個決心,還藉口白天容易暴露,要等到晚上再行事,先打發了托明阿的親兵離開,然後才和心腹部下商量道:“怎麼辦?是依令而行,還是抗命不從?”
“大人,小的認為絕對不能這麼做。”心腹膽戰心驚的說道:“且不說這麼做太過傷天害理,死後肯定要下十八層地獄。就算大人你可以狠下這個心,吳賊軍隊和河南百姓也肯定饒不了你,到時候能不能渡過黃河逃命姑且不論,就算我們過了黃河,吳賊軍隊也照樣在上游過河追殺我們!”
說罷,心腹部下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說道:“還有,崇將軍,別忘了你的部下都是河南本地的綠營兵,你叫他們做這種事,他們也很可能不會聽命,到時候把他們逼急了,他們發動兵變殺了你投降吳賊都有可能!”
“可是抗命不遵,托軍門那裡我怎麼交代?”崇安遲疑著說道:“他是欽差大臣,有生殺之權,他追究下來,我承擔不起啊?”
“崇大人,恕小人說句大膽的話,你不必交代,更不必承擔。”心腹部下小心翼翼的說道:“托軍門和英撫台給你的親筆手令,就是你獻給吳逆賊軍的最好禮物,你如果是為了這件事抗命降吳,想來朝廷也沒臉追究你在滿州的家眷。舒保、有鳳和都興阿這些旗人,在吳超越那邊也混得不錯。”
猶豫到了天色微黑,當托明阿的親兵再次來到崇安面前催促時,崇安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果斷命令手下把托明阿親兵拿下。然後召集全軍將士,把托明阿和英蘭坡的無恥命令公諸於眾,結果以河南本地綠營兵為主的崇安軍將士果然是怒吼震天,紛紛要求拒絕從命,崇安也乘機宣布決定投降吳軍,與喪心病狂的托明阿和英蘭坡一刀兩斷!早就被吳軍打怕了的崇安軍將士也馬上歡聲如雷,無不支持崇安這一正確決定。
再接著,還沒等吳軍開拔到鄭州城下,鄭州知縣王綬林就已經在崇安的勸說下主動易幟投降,同時投降的還有周邊的滎陽和滎澤兩縣。甚至就連距離開封比距離鄭州更近的中牟縣,也在得知托明阿和英蘭坡的掘堤命令之後,當天就易幟投降了吳軍。
被崇安出賣的後果遠比托明阿和英蘭坡想像的更加惡劣,儘管他們一再聲稱手令是崇安偽造,手令上的印章是蘿蔔刻成,還裝模作樣的命令各地清軍和團練守衛黃河防範洪水,然而飽受黃患之禍的河南軍民百姓卻還是一邊爭先恐後的投降吳軍,一邊嚴密守衛黃河堤壩,不給托明阿和英蘭坡任何再偷偷動手的機會,也幫著曾國荃軍不費一槍一彈就直接開抵了開封城下,四面合圍了河南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