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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周立春和黃生才聯名的書信後,曾立昌與陳仕保也趕緊湊在了一起商議了一下如何答覆,本來曾立昌倒是覺得應該見好就收,讓周立春等人趕緊退兵了事。然而曾立昌的副手陳仕保卻考慮到了另一個層面,向曾立昌說道:“曾丞相,就此收兵當然是穩妥選擇,但我們不能忘了在揚州時的教訓,那時候我們同樣是把揚州城守得固若金湯,滴水不漏,可因為清妖切斷了我們的糧道,我們最後還不是只能主動棄城突圍,白白犧牲了無數忠勇將士還毫無作用?”
陳仕保這話提醒了曾立昌,咸豐三年時曾立昌受命守衛揚州,面對清軍江北大營的重重包圍,曾立昌及所部將士上下齊心,同仇敵愾,不知多少次打退清軍的瘋狂進攻,力保揚州不失,但因為清軍切斷了曾立昌的糧草補給,糧食逐漸吃完的太平軍將士後來只能靠樹皮草根充飢,吃光了城裡的鼠貓狗雀,艱難到了煮釘鞋底和煨牛皮箱為食,最後實在熬不下去也只能是被迫棄城突圍。
蘇州戰場的情況其實比揚州戰場更糟糕更危險,揚州時起碼還有鎮江和南京的援軍可以指望,江北大營的清軍也比江南大營的清軍要孱弱得多;而現在的蘇州比揚州距離鎮江和南京遠得多,面對的敵人也更強大更奸詐。城外的清軍和上海的吳軍練勇固然很難攻破蘇州堅城,然而切斷太平軍的糧草補給卻是綽綽有餘,太平軍一旦糧食吃光卻還是沒有等到楊秀清派出的援軍,到時候蘇州太平軍將要面對何等艱難困苦的局面,已經吃盡苦頭的曾立昌當然心知肚明。
考慮到了這些前車之鑑,還有現在的具體處境,曾立昌難免有些動搖,遲疑著向陳仕保問道:“陳丞相,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進兵常州了?”
陳仕保先點頭,然後又搖頭,說道:“曾丞相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大舉進攻常州,我只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就這麼放棄攻打常州未免有些可惜,和松江的三股清妖比起來,常州的清妖要弱得多,就連我們的偏師都可以在正面交手時占據上風,我們適當往常州戰場上增派一些主力精銳,拿下常州未必沒有希望。”
說到這,陳仕保頓了一頓,又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不妨再往常州增派一支軍隊,速戰速決能夠一舉拿下常州城當然最好。如果實在拿不下來,立即回師來守蘇州無錫,也不耽誤什麼事。就算蘇州這邊真有什麼危險,以我軍將士的行軍速度,從常州回援蘇州,兩天時間已經足夠,而且這條道路還盡被我們控制,也不怕清軍攔截阻擊。”
性格謹慎的曾立昌遲疑著不敢輕下決定,盤算了許久才說道:“那這樣吧,先別急著讓周立春和黃生才他們退兵,容我考慮考慮再做決定。”
如果曾立昌真的立即下定決心棄打常州,那吳超越肯定就只能是欲哭無淚,不過曾立昌稍微這麼考慮一下吳超越就有機會了——事隔僅一天,周立春和黃生才又突然派人送來一道急信,說是有一個叫金玉山的常州團練首領,派遣心腹秘密與周立春等人取得聯絡,寄書請降並主動請求擔當太平軍的內應,承諾在太平軍攻城時在城內起事,打開城門迎接太平軍入城。此外金玉山還開出了投降條件,破城後賞給他白銀萬兩,還有把常州城裡著名富戶滕家的漂亮女兒滕玉涵賞給他做妾。
除了報告這些重要情況外,周立春還大概向曾立昌報告了一下這個金玉山的情況,說他是無錫新安人,外號叫做金阿狗,太平軍攻占無錫後,這個金阿狗藉口辦團練拉了一幫人馬在太湖稱王稱霸,口口聲聲說打太平軍實際上卻是專門劫掠過往客商發財,私下裡還經常和太平軍做走私生意,與周立春和謝長沙都秘密打過交道。後來因為金阿狗劫了無錫太平軍的運糧船,激怒了無錫太平軍,挨了一頓暴揍還連老巢都被太平軍抄了,走投無路的金阿狗這才真正跑到常州清軍那邊去當走狗,但因為名聲過臭,在清軍隊伍里也不是很受待見。
看完了周立春和黃生才聯名的書信,曾立昌心中暗喜之餘也沒遲疑,馬上請來無錫太平軍出身的周秀英,讓周秀英觀看書信,也詢問已經被自己認為義妹的周秀英是否了解這個金阿狗。結果周秀英一聽就大皺眉頭,說道:“義兄,這個金阿狗不是什麼好東西,好色貪財,他兒子和他也是一個德行,每次和我見面,他和他兒子都……。”
回想到以前與金阿狗見面時的情景,周秀英忍不住做了一個想要嘔吐的動作,說道:“別提那條老狗了,提起他小妹就想吐。”
說罷,周秀英居然還真的有些噁心欲吐的感覺,曾立昌卻是又追問道:“義妹,那以你之見,這個金阿狗寄書請降,是真還是假?”
“說不準。”周秀英搖頭,說道:“小妹和他接觸也不是很多,不過這條老狗貪財好色倒是真的,為了女人和銀子,他連親爹親媽都能賣!上次太湖劫糧,謝軍帥的人都已經明白告訴他是我們的糧食了,他和我們約好了互不侵犯也照搶無誤!太湖的漁家女,不知道被他和他兒子糟蹋了多少!”
只要金阿狗真能打開城門獻城,曾立昌當然不會介意他的人品究竟卑劣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暗喜之餘,曾立昌當然也馬上盤算起了出兵常州的可能。結果也是湊巧,就在這時候,負責哨探事宜的太平軍大將黃子隆突然急匆匆的進來,將一道剛收到的細作急報呈到曾立昌的面前,說道:“曾丞相,安插在上海的細作送來急報,超越小妖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