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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獨自承受著巨大壓力,也一直在強忍著全家被殺又被分屍而食的巨大打擊,心力枯竭之下,官文強撐著剛說完這段話,口中便再次噴出鮮血,人也又一次昏死過去,鬼子六和醇王爺等人則面面相覷,都苦著臉說道:“日夜不停的繼續攻城倒是容易,可我們不懂指揮啊?難道說,還要拜託僧王爺?”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死不瞑目(上)
轟鳴的炮聲響徹天際,由晨至夜,又由夜至晝,周而復始,各種各樣的大小炮彈把正陽、崇文和宣武三門城頭轟得千瘡百孔,還直接轟塌了宣武門的城樓,引發崇文門城樓的火災,無數的炮彈越過城牆飛入城內,又把北京滿城南部的街道胡同轟得瓦裂屋破,院垮牆塌,受到戰火波及的滿城旗人不計其數。
其間還有一些炮彈落到了宣武門西北面的馴象所中,驚亂了多頭滿清朝廷花費巨資馴養的儀仗象,驚象發狂衝出象欄,在街上毀物傷人,給本就已經戰火沖天的北京滿城又增添了無數混亂與驚恐。
吶喊聲中,清軍士卒抬著沉重長大的飛梯再次沖向屍橫累累的城牆戰場,疲憊寫滿這些清軍士兵的臉龐,汗水混合著鮮血在他們臉上流淌,前方槍彈如雨,炮彈彈跳,可是這些清軍士兵卻不敢停步駐足,稍稍休息,因為在他們的身後,正有大隊全副武裝的清軍督戰隊在端著槍等著他們,他們如果敢停下掉頭,密集子彈就會毫不客氣的打在他們身上。
城牆上,吳軍將士被戰火硝煙燻得漆黑的臉龐上寫著更多的疲憊,身上掛彩流血的士兵將領不計其數,呼嘯的子彈和炮彈也不斷在他們身旁頭頂划過,然而吳軍將士卻依然神色堅毅,緊握火槍,目光冷漠的等待清軍人群沖入射程範圍,迎接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發生的慘烈攻防大戰。
“開槍!”伴隨著嗓音明顯帶著嘶啞的命令,吳軍將士整齊舉槍,瞄準發射,打完退後裝彈,後排士兵又上前舉槍,對著城下的清軍人潮再次開火……
這已經是僧格林沁重掌清軍兵權後第三天發生的事,正月初七的晚上,清軍利用排水暗道奇襲吳軍的行動功敗垂成之後,心力交瘁的滿清老臣官文一病不起,再也無法指揮軍隊作戰。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鬼子六和綿愉等人只能是硬著頭皮請回僧王爺,死馬當活馬醫一樣,重新把僧王爺請上了清軍主帥的寶座,接替官文繼續指揮攻城。
僧王爺的好運氣還不止這點,剛剛重新執掌兵權,火急火燎從山東趕來勤王的山東新軍袁保恆部就趕到了京城,為本就在局部戰場上占據絕對實力上風的清軍主力又添一支精銳,一支能打硬仗敢打硬仗的精銳強兵。
接下來的兩天多時間裡,僧王爺也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確是除官文外的清軍主帥最佳人選,充分利用清軍主力戰兵的數量優勢,白天指揮著清軍突擊隊輪番攻擊滿城南門陣地,不給吳軍主力以休息和調整機會;到了晚上後,僧王爺除了正面加強進攻外,又充分利用清軍對地形的熟悉和黑夜掩護,不斷以小股部隊偷襲滿城東西北三端城牆的吳軍防守薄弱處,見縫插針,多次成功衝上城牆,還兩度開闢城上陣地,掩護後軍登城。
沒有一個清軍將領敢說僧王爺的戰術不對不行,乘著官文偶爾清醒的機會,鬼子六和惠老王爺向他介紹僧王爺的戰術時,官文也坦然點頭,說道:“僧王爺的打法沒錯,如果是老夫指揮,老夫也會這麼打。”
“官制台,既然僧王爺的戰術正確,那為什麼滿城遲遲打不下來?”鬼子六憂心忡忡的追問。
官文苦笑,喃喃說道:“那是因為他運氣太差,碰上了曾國荃曾老九。”
官文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從官文指揮攻城開始,清軍之所以連續猛攻近四天三夜時間都沒能攻破滿城,除了曾國荃調度有方、指揮得力和擅長打防禦戰的原因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吳軍將士英勇頑強,堅韌不拔,不管再苦再累傷亡再大,都始終堅守陣地,沒有後退一步。不然的話,曾國荃的指揮再得力,得不到軍隊的有效執行,也是一句空話。
臨時收編的吳軍輔兵也在其中起到了巨大作用,源源不絕向城上運送各種守城物資和武器彈藥,始終保證前線供應不斷,又在少量吳軍老兵的指揮下,日夜巡邏城牆陣地,嚴密監視滿城裡大小街道胡同的動靜,防範滿城旗人隨時可能發起的暴動,兩次成功把滿城旗人試圖發起的叛亂扼殺在萌芽中,並成功搜殺通過地下暗道入城的殘餘清軍士兵多人,有力保護吳軍主力的背後安全。
除此之外,許多為了不被餓死才加入吳軍的流民乞丐在經過反覆的戰火洗禮後,還迅速成長成了真正的吳軍將士,在城牆前線與吳軍主力將士並肩作戰,奮勇殺敵。
在清軍主力的瘋狂猛攻面前,作戰兵力不足萬人的吳軍之所以能夠牢牢守住城牆周長達到四十七里之巨的北京滿城不失,不被清軍攻破,以流民乞丐居多的吳軍輔兵同樣居功至偉。
甚至就連吳軍輔兵中數量同樣不少的八旗包衣都起了一些作用,不但老實執行了吳軍老兵的各種命令,多少在守城戰中給吳軍將士幫了些,還主動揭發了一些在暗中散播危險言論的包衣奴才,幫助吳軍將士迅速幹掉這些死性不改的包衣奴才,消弭了吳軍內部的許多危險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