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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撫台不必客氣,下官還不餓。”富阿吉乾巴巴的回答,又主動說道:“吳撫台,議議正事吧,岳州府同知王勛彈劾你的幕僚把持湖北巡撫衙門,越俎代庖替你行使巡撫權力,還窩娼嫖妓肆意揮霍,涉嫌貪污湖北藩庫的錢糧,關於這件事,不知你做何解釋?”
“無中生有!無恥誣告!”吳超越回答得十分乾脆,說道:“惠甫早在上海時就已經進了我的幕府,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他是替我掌管文案,但湖北的每一件大事,都是他與我商量了由我拿主意決定,只有一些繁雜小事是他替我裁定,但也是每次公文都要讓我過目,我同意了簽名才下發施行,這算那門子的架空我?又算那門子的把持湖北巡撫衙門?”
“還有涉嫌貪污,更是無理取鬧!他王勛一個湖南同知,從來沒見過湖北藩庫的錢糧帳目,憑什麼就一口咬定惠甫涉嫌貪污?關於這件事,我必然會上摺子彈劾他誣告陷害,請朝廷替我的幕僚做主!”
富阿吉笑得很奸詐,笑嘻嘻的說道:“吳大人,王大人或許是有點風聞言事的嫌疑,但這也是事出有因,就下官所知,你那位趙師爺在武昌城裡,可是租了一座上好宅子,包養了兩個青樓女子,這花費可不小啊。”
“那又有什麼?”吳超越理直氣壯的反問道:“趙烈文並非在職官員,又並不是在丁憂守制期間,包養兩個女子侍侯他的飲食起居,違反了那一條朝廷律令?”
“那他的銀子那裡來的?”富阿吉追問道。
“當然是我給他的。”吳超越想都不想就答道:“且不說惠甫出身於常州富豪之家,家有良田六百畝,桑田八百畝,足夠他錦衣玉食。光本官每年給他八千兩銀子的俸祿,包養兩個女子對他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吳撫台,你每年給趙烈文八千兩銀子的俸祿?”富阿吉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正在吃飯的閻敬銘也驚訝的抬起頭來細看吳超越,一高一低的兩隻眼睛中目光儘是疑惑。
“富大人,用不著奇怪,我今年還要給他漲到一萬兩。”吳超越冷笑說道:“至於本官的銀子是那裡來的,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是我自家的乾淨銀子,我父親在廣州經營的同順洋行一直生意興隆,日進斗金,我又是家中單傳,我父親的銀子就是我的銀子,一萬兩銀子對我來說,和一百兩銀子沒多大區別。”
富阿吉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是既不滿吳超越的狂妄態度,又對吳超越妒忌到了極點——富大爺咋就沒這麼一個好爸爸?暗妒之下,富阿吉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吳撫台你的話下官都記住了,但是抱歉,下官這次辦的是皇差,所以下官即便相信大人你絕不會說假話,也得把這件事一查到底,審問趙烈文和核對湖北藩庫錢糧的事,下官還請撫台大人盡力配合。”
“錢糧帳目隨便你查,趙烈文也可以隨你盤問,但是你沒有拿到真憑實據前,我不能讓你拘押趙烈文。”吳超越坦然說道:“現在我軍正在與長毛交戰,本官時刻離不開趙烈文的輔佐。”
“吳大人,這恐怕不行吧?”富阿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本官奉旨徹查湖北劣幕案,如果不把當事人趙烈文暫時拘押,萬一他乘機竄供和毀滅罪證怎麼辦?”
“聽富大人的口氣,難道僅憑一道無中生有的彈劾奏摺,就可以直接把人抓起來了?”吳超越毫不客氣的說道:“那朝廷里那麼多的彈劾摺子,是不是也要把每一個被彈劾的人都先抓起來審問?”
富阿吉無言可對,本來就極不好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半晌才重重哼道:“那好,就請吳撫台交出趙烈文經手的錢糧帳目,本官今天晚上開始就要查對與他相關的錢糧帳目有沒有出入!還有,本官查辦期間,趙烈文必須隨叫隨到!”
“隨叫隨到不可能,只能看情況行事。”吳超越更不客氣的答道:“戰情瞬息萬變,趙烈文替本官掌管軍中文書,又替本官出謀劃策制訂戰術,如果因為富大人你的隨時傳喚誤了軍情大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富阿吉的臉色更陰沉了,半晌才陰森森的說道:“好,隨吳大人你的意,但下官也有言在先,這些事,下官必然會向朝廷如實奏報。”
有肅順當靠山的吳超越當然不怕富阿吉的威脅,冷笑著一口答應,那邊富阿吉則很沒好聲氣的要求閻敬銘陪他下去查對帳目,一直沒說話的閻敬銘這才開口答應,然後又向吳超越說道:“吳大人,關於貴幕在錢糧帳目上是否有出入,為了證明他的清白,光光查對他經手的帳目還不夠,下官還要查對湖北藩庫的總帳目,萬望吳大人予以配合。”
吳超越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也馬上叫其他師爺把各種帳目交給富阿吉和閻敬銘。而富阿吉氣沖沖的離開後,吳大賽也馬上湊到了吳超越的面前,低聲問道:“孫少爺,是不是把準備好的銀子連夜送過去?”
“不能送。”吳超越斷然搖頭,低聲說道:“這個富阿吉明知道田家鎮正在打仗,還故意跑到前線來查辦趙烈文,擺明了是想故意整治我們,還一直揪著錢糧帳目的事不放,除了想搞趙烈文以外肯定還想把我也捎帶上。這時候給他送銀子,等於就是送把柄給他抓,他把我送的銀子往朝廷里一捅,我和惠甫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