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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大半個晚上,張國梁都沒能下定決心做出選擇,反倒是戰場經驗不足老爸的張蔭清再次看出其中危險,催促道:“父親,該下定決心了,不管是往東面突圍,還是往來路緩緩撤退,都必須得儘快拿定主意,越快動手越好。不然的話,到了天亮就晚了。”
確實需要儘快做出選擇,往北緩緩撤退必須攜帶劈山炮等攻堅武器,輜重糧車也必須帶上;往東突圍則肯定要放棄重武器和輜重車,把糧食與彈藥分發給士卒隨身攜帶,所以張國梁無法等到天亮再出選擇。而借著火把的光芒,又仔細的端倪了面前的行軍地圖許久,張國梁也終於下定決心,一拍地圖喝道:“往東走!”
“先向南到大汶口,避開吳逆賊軍容易攔截的泮水防線,然後再轉向東走,萊蕪和新泰兩座城池,不管能進那座城我們都有希望!實在沖不過去,我們也還有掉頭向西的選擇,拼著路上多餓死些人,怎麼都比被吳逆賊軍殲滅在山道里強!”
尊重老爸的決定,素來聽話的張蔭清沒有半點的遲疑,馬上派人把張國梁的決定知會各營,讓各營營官立即著手分發糧食彈藥,丟棄難以攜帶的劈山炮和輜重雜物,全力準備走開闊地突圍。而看著兒子忙碌的背影,張國梁的心中不由一陣酸楚,暗道:“上天保佑,我能不能活著回去不要緊,可我的兒子,一定要讓他回去啊。”
忙碌準備間,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天色才剛微微發白,吳軍那邊就已經開始了準備發起進攻,已經連夜做好了撤退準備的張國梁不敢有任何的遲疑,趕緊率領軍隊發起突圍,帶著軍隊向吳軍最難攔截的南面開闊處發起衝鋒,率先打響了這場野外大戰的第一槍。
很可惜,張國梁選擇的突圍路線被吳軍方面提前料中,看到清軍下山,吳軍大隊既沒有傻乎乎的留在最容易攔截的東面泮水旁邊,更沒有蠢到跑去西面攔截清軍沖往黃泛區,果斷選擇了衝到南面當道攔截,守住了最容易通行的官道大路,把張國梁軍逼入了官道東面長滿雜草的荒廢田地之中。然後再借著荒地難以通行限制速度的機會,分出一軍迅速的東進到了張國梁軍的前方攔截,主力大隊則從容不迫的進攻張國梁軍的側翼,張國梁無奈,只能是指揮軍隊奮起迎戰,妄圖暫時打退吳軍,殺出一條血路逃生。
很可惜,張國梁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不但高估了自軍的戰鬥力,又嚴重低估了吳軍真正精銳的戰鬥力,負責正面攔截的吳軍精銳營擊針槍彈如密雨,把主要裝備里治步槍的張國梁軍打得死傷連連,慘叫不斷,也讓只和山西吳軍交過手的張國梁目瞪口呆,大聲驚叫,“怎麼回事?這支吳逆賊軍,怎麼比江忠濟那股吳賊兵馬的精銳還要難對付?”
驚叫之餘,不肯死心的張國梁軍又指揮軍隊發起衝鋒,試圖衝到近處和吳軍攔截軍隊打近身白刃戰,犧牲一兩個營糾纏住這個火力密集到可怕的吳軍精銳營,讓餘下的清軍營隊可以成編制突圍。可是清軍依令發起衝鋒後,負責正面攔截的吳軍精銳營卻果斷轟出了擲彈筒炮彈,早早就打亂了清軍的隊形,逼得清軍士兵只能是三三兩兩的孤立衝鋒,先得躲開吳軍的擊針槍彈雨,又得躲開吳軍基層將領的左輪槍補漏,祖上積德才能衝到近前和吳軍拼刺刀,收到的牽制效果微乎其微。
與此同時,吳軍大隊也向張國梁軍的側翼發起了衝擊,不知死活的張國梁父子一度還打算以排槍禦敵,然而張國梁很快就發現自己依然還是在白日做夢,吳軍方面根本就沒什麼興趣和他比拼排隊槍斃,才剛看到他的軍隊排起密集橫隊,二話不說就是先用擲彈筒砸出一通炮彈,直到把清軍的密集橫隊徹底炸亂才發起衝鋒,根本就不給張國梁軍施展拿手多輪射的機會——近前了還又先砸出一些手雷,讓清軍更難排起隊列作戰。
不管那一支軍隊,突圍時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近身糾纏戰,和敵人混戰成一團,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主帥更加無法如臂使指的指揮全軍,然後除非是象當初南京突圍戰時的吳軍一樣,能靠高素質殺退作戰的敵人,繼續成編制突圍,否則註定就是編制大亂,軍隊崩潰。而很不幸,這樣的噩夢今天終於降臨到了張國梁軍的頭上,而更不幸的是,張國梁軍還沒有能力殺退吳軍的衝鋒近戰,保持編制突圍。
慘烈的混戰中,吳軍以哨隊而單位作戰,不斷投擲手雷彈開路,一邊炸散試圖凝聚成團的清軍人群,一邊在敵群中橫衝直撞,肆意屠殺落單的清軍將士,儘可能的切割分離清軍人群。經過張國梁和傅振邦嚴格訓練的濟南清軍雖然拼命的互相靠攏,妄圖繼續保持編制,無奈吳軍的手雷彈專門克制這點,人群聚集越多越密集,越容易招來吳軍的手雷彈攻擊,翻滾著從天而降的苦味酸手雷落入清軍人群炸開,隨便一炸就是一片血浪,也隨便一炸就能放翻七八個甚至更多的清軍士兵,幾乎是輕而易舉的炸散清軍好不容易聚起的人群,繼而再等以百人為單位的吳軍哨隊衝到面前時,已經被炸散的清軍士兵也就只剩下了被亂刀砍死捅死的下場。
投降不殺的呼喊聲已經開始在戰場上出現,同時出現的,還有不敢再往大隊靠攏四散而逃的清軍敗兵,向南才衝出六七里路,張國梁軍就已經有了崩潰的危險——在平原地帶軍隊崩潰失去編制,等於就是只剩下被敵人肆意屠殺的命運。結果看情況不妙,無比後悔走開闊地帶突圍的張國梁一咬牙一橫心,乾脆命令軍隊向北面撤退,妄圖逃入狹窄山道避免崩潰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