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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問文中堂,問他朝廷和羅剎人簽了什麼樣的借兵協議。”吳全美有氣無力的答道。
“軍門,文中堂走了,直接回他的座船去了。”
還是得親兵告知,吳全美才發現文祥早就已經腳底抹油,也氣得更加的咬牙切齒,破口大罵,“狗雜碎!”
最後,在旗艦的船艙里,吳全美還是把那兩條霸王協議告訴給了清軍眾將,結果清軍眾將一聽沒有一個不是暴跳如雷,怒吼震天,還有人直接問候起了鬼子六的娘親。吳全美則是一直搖頭苦嘆,有氣無力的說道:“行了,說話注意分寸,簽這份協議的是恭王爺,先皇帝的弟弟,當今皇上的叔叔。”
被滿清奴化政策洗腦嚴重,清軍水師眾將這才紛紛住口,然後最得吳全美信任的陳國泰又問道:“軍門,那怎麼辦?恭王爺簽協議把我們送給羅剎人當牛馬奴隸,難道我們真的要全部去白白送死?”
“全部白白送死倒不至於。”吳全美無力搖頭,說道:“吳賊在河口守衛再嚴密,也絕不可能把我們的紅單船全部擊沉,只要堅持到羅剎艦隊參戰,我們就有希望了。”
“那和全部白白送死有什麼區別?”在水師中地位僅次於吳全美的李德麟開口,陰沉著臉說道:“就算能剩點戰船和水手回來,我們大清水師也徹底完了,那怕是長毛的鄱陽湖水師,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全殲我們的殘部。”
吳全美啞口無言,益發心如刀絞,根本不敢想像去正面攻打吳軍主陣地會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出征時的八千水師勇士能夠活著回來幾個。
這時,清軍水師諸將中最為奸猾的葉常春,突然開了口,陰森森的說道:“軍門,如果你想保住我們大清水師,保住我們的弟兄,那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吳全美問道。
“打不過吳賊,被迫撤退。”葉常春壓低了聲音,惡狠狠說道:“到了河口後,我們故意只對沒有吳賊駐軍的沙洲江心島開炮,我料那吳超越奸賊必然會明白我們的意思,也肯定只會對著江面開炮,敷衍幾下後,咱們掉頭就跑,回來就說吳賊守衛嚴密,炮火猛烈,不是吳賊對手,被迫撤退。”
“妙計!”李德麟叫好,又建議道:“我們還可以把一兩條已經沒有維修價值的戰船故意讓給吳賊打沉,回來更有交代。”
“文中堂如果問起,軍門你就說制約不住船隊,也找不到帶頭逃命的船。”葉常春又說道:“如果文中堂再有什麼話說,你就要他這個監軍也到第一線督戰,我料他絕對沒這個膽量!”
清軍水師眾將一聽叫好,吳全美卻猶豫著下不定決心,李德麟則又低聲說道:“大帥,這是保住我們大清水師的唯一辦法,這麼做說不定還可以逼得羅剎人改變戰術,甚至逼得羅剎艦隊自己去當先鋒,到時候我們再賣力作戰,也不辜負朝廷對我們的如天之恩。”
吳全美還是不吭聲,只是眼中有些光芒閃爍
經過一天多時間的準備後,第三天的清晨,按照沙俄艦隊的要求,清軍水師傾巢出動,在吳全美的率領下先行向上游開拔。文祥則照例帶著自己座船躲到了沙俄艦隊之中,和沙俄艦隊一起緩緩西上,耐心等待清軍水師主力先和湋源口吳軍打一個兩敗俱傷。
消息傳到湋源口,吳軍最精銳的直系兵團與第一兵團立即進入作戰狀態,吳軍水師也全部出港,向上駛出沙洲南航道,到沙洲上游的水面開闊處,在順風順水的有利位置等候命令。而確認了仍然是清軍水師擔任前鋒後,吳超越也馬上傳令各處炮台,要求不得命令不許開炮,盡最大可能爭取避免先與清軍水師打消耗戰。
早就已經是遍體鱗傷的清軍水師主力來到湋源口附近時,首先映入吳全美等清軍將領眼帘的,是懸掛在兩岸高處的兩道巨大條幅,一道寫著‘大清水師兄弟,別給羅剎人擋炮彈’,另一道則寫著‘讓羅剎人先上,我們奉陪到底’。結果吳全美看了難免苦笑,說道:“還真和我們心意相通。”
受命擔任前隊是清軍將領中最滑頭的葉常春,帶著十來條戰船和一條受傷嚴重的紅單船小心翼翼逼近吳軍陣地間,葉常春心裡也一直在打鼓,生怕吳超越誤會清軍水師的來意搶先開炮。結果還好,葉常春所部都進入到了吳軍河口主陣地的射程範圍了,岸上的吳軍陣地仍然還在保持沉默,葉常春這才長舒了口氣,吩咐道:“打旗號,開炮!”
旗號打出的那一刻,葉常春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趕緊想要阻止傳令卻為時已晚,他的船隊已經對著沒有吳軍駐紮的沙洲江心島開了炮。葉常春也頓時叫苦,只得對天祈禱道:“千萬別誤會,千萬別誤會,千萬別不看清楚我們打那裡就開炮。”
還別說,清軍水師戰船的炮聲響起時,吳超越的心裡還真的沉了一下,幾乎以為被迫要先和清軍水師決戰。好在吳超越還算有點耐心,沒有急著下令開炮還擊,然後再當看到清軍炮彈全都打到沒有吳軍駐紮的江心島上時,吳超越頓時放聲大笑了,大笑道:“不愧是跟了向榮多年的大清水師,向榮那一套敷衍手段玩得真溜。”
再接著,被清軍水師的頭號滑頭葉常春料中,吳超越只稍一盤算,馬上就命令河口炮台對著江面無船處打實心炮彈,同時命令其他炮台繼續保持沉默,沒有命令絕對不許開炮。見此情景,大喜過望的葉常春趕緊轉移水手,把隨軍帶來那條已經沒有任何維修價值的紅單船士兵騰空,然後馬上帶頭掉頭逃命,其他的清軍戰船一看旗艦逃命,也毫不猶豫的全部掉頭逃跑,留下那條已經沒有士兵的破船飄在江上給吳軍炮台當練習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