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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提著腦袋衝鋒陷陣的劉坤一截然相反,坐鎮後方的吳超越反倒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因為聶士成那邊早有探報,說是山西清軍不但早就在黃河一線嚴密布防,還早早就加強了黃河解州河段的防禦,同時河南陝州的清軍也利用崤函道天險嚴防死守,吳軍幾乎沒有任何偷渡黃河的機會,想要突破黃河基本上只有正面強攻搶渡這個選擇——而這麼做,當然也註定要付出不小代價。
鑑於此情,吳超越便對劉坤一做了反覆叮囑,一再強調三點,第一是不能急,那怕無法達成突破黃河奪占解州的任務也不要緊,絕不能因為貪功冒險;第二是突破黃河的戰術必須要和聶士成多商量,絕不能一味蠻幹;第三則是儘量隱瞞出兵目的,可以揚言為幫助聶士成對付河南清軍,拿下滎陽威逼開封,藉以迷惑清軍判斷。
除此之外,吳超越還交代劉坤一不妨多聽取一些已經被封為吳軍兵部主事的張之洞建議,讓幾次徹底騙過聶士成和邵彥烺的張之洞多想想辦法。
劉坤一嘴上答應得很漂亮,然而實際行動差點沒把吳超越氣死,乘船北上的莊字營才剛到襄陽府登陸,劉坤一軍的將士就已經在襄陽府碼頭上大肆宣稱他們是去打解州的,還早早就要求目前正貨源不足的襄陽鹽商準備北上販鹽,搶解州的食鹽來鄂北牟取暴利。
“這個劉坤一,發什麼瘋?我一再要他隱瞞出兵目的,他怎麼還沒走出湖北就忘得乾乾淨淨?”
收到襄陽知府劉齊銜送來的消息後,脾氣還算不錯的吳超越難得發了一次火,幾乎懷疑劉坤一是故意抗命不遵。然而冷靜下來後,不用旁人勸解,吳超越自己就逐漸醒過味來,暗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變換全在一念之間,由他去吧,老是捆住幫凶走狗的手腳什麼事都替他們操心,我遲早得象諸葛亮一樣活活累死。倒不如適當放手歷練部將,鍛鍊他們獨當一面的能力。”
與此同時,嚴密監視著襄陽重地一舉一動的清軍細作也已經把消息送到了後方,結果足以讓吳超越值得欣慰的是,河南清軍的兩大頭目英蘭坡和托明阿第一反應就是破口大罵,“吳狗奸賊,又來這套,你以為我們這一次還會上當?”
但劉坤一的迷魂陣也沒完全奏效,至少目前山西清軍的擎天巨柱徐繼畬就沒上這個惡黨,不但絲毫沒有放鬆防範,還去文山西巡撫英桂,建議英桂增兵解州,並且在公文上直接指出道:“吳逆前番用計聲東擊西得手,這一次未必沒有可能來一個聲西擊西,真的搶渡黃河襲取解州。且解州乃財富重地,吳賊兵犯山西,首取解州也是正理。”
劉坤一這一手同樣沒能瞞過已經成為吳超越幫凶走狗的張之洞,才剛收到消息,張之洞馬上就在聶士成和邵彥烺的面前哼道:“沒用了,官軍那邊吃過一次虧,這次絕對不會再上當了。這次還想騙得官軍掉以輕心,給他偷渡黃河的機會,沒什麼指望了。”
“孝達,你什麼時候能夠改口叫亂黨軍隊?”邵彥烺很有些無奈的提醒了一句張之洞對清軍的稱呼,然後才說道:“既然劉坤一的花招騙不過亂黨軍隊,那你覺得他應該怎麼辦?”
“他怎麼辦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做些什麼,盡力給他先打好些基礎。”張之洞答道:“現在新安澠池這一帶的亂黨軍隊力量薄弱,全靠地方團練支撐,劉坤一這次出兵解州,如果決定在陝州境內搶渡黃河北上的話,那麼新、澠兩地的團練必然首當其衝。”
說到這,張之洞頓了一頓,然後才又說道:“新安和澠池距離洛陽不遠,肯定知道我們洋槍洋炮究竟有多厲害,也肯定知道劉坤一的軍隊如果出兵西進,等於就是他們的末日到來。所以我認為,我們不妨現在就派遣使者秘密聯絡這兩個地方的團練首領,爭取勸說他們主動投降,甚至讓他們在臨陣之際突然倒戈,幫助我們迅速攻破陝州清軍嚴密守衛的硤石關。”
洛陽吳軍近來早已把周邊的地主團練打怕打服,聽了張之洞的建議後,聶士成和邵彥烺也沒拒絕,立即都點頭同意,也讓文采出眾的張之洞立即提筆做書,給新安和澠池的幾個地主團練首領寫信,勸說他們投降吳軍,幫助吳軍兵進陝州。
也是湊巧,恰好就在這時候,劉坤一與洛陽聯絡的第一道公文恰好送到了聶士成面前,結果讓聶士成和邵彥烺傻眼的是,劉坤一竟然也請他們提前聯絡西線的地主團練,嘗試招撫勸降,爭取把這些主要目的是保護家產的地主團練拉攏過來,減輕吳軍西進阻力。
除此之外,連張之洞都有些驚詫欽佩的是,劉坤一竟然還附上了一份湖廣和江西的食鹽價目表——受戰亂的影響和雲貴的拖累,吳軍控制地的食鹽價格仍然嚴重偏高。所以劉坤一建議聶士成以分享解州鹽利為誘餌,勸說卡在鹽道上的陝州、新安和澠池團練同享鹽運利潤,增加他們的收入。
“這個劉坤一是什麼人,怎麼腦袋這麼好使?”從沒見過劉坤一的張之洞驚訝說道:“既脅之以迫,又誘之以利,軟硬兼施,恩威並用,這樣的丘八可不多見啊?”
“和你一樣也是讀書人。”正宗丘八聶士成順口答道:“湖南新寧縣試的秀才第一名,只不過辦了團練,誤了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