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頁
“妖兵,你們夠狠!”怒吼了一句之後,石達開也沒有多餘選擇,只能是指揮軍隊就地組建阻擊陣地,掉過來迎戰追擊而來的吳軍馮三保部,先儘量自保,也等待水師搶搭浮橋過河。
事情到了這一步,陳玉成此前最擔心的情況也終於成為了現實,東西走向的新裕河北岸,精銳強悍的吳軍曹炎忠兵團主力猛攻太平軍的運漕大營,留守營地的二線太平軍無力還手,只能是靠著營防工事垂死掙扎,延緩覆滅時間。可不管怎麼樣的垂死掙扎都改變不了戰鬥力和武器裝備的巨大差距,太平軍好幾處的營防陣地已經被吳軍突破,許多戴著白色纓帽的吳軍將士已經殺入了太平軍營內,與太平軍直接展開營內巷戰。
太平軍在水上的情況稍微好些,因為水面狹窄,吳軍水師不敢投入大型戰船,只是冒險把一條小型的鐵甲蒸汽船開進了新裕河配合舢板船隊作戰,所以太平軍還支撐得住,也不斷有小船靠近吳軍的蒸汽船奪舷縱火,和吳軍大打近舷戰。但相應的,吳軍水師冒險把蒸汽船開進狹窄水道也不是毫無作用,至少大口徑的船首炮一直在轟鳴,不斷把開花彈轟到太平軍正在架設的臨時浮橋頭上,幾次擊斷太平軍剛連接在一起的船隊,始終沒給石達開過河回援大營的機會。
南岸戰場一度呈僵持狀態,一路急追而來的吳軍因為缺乏重火力掩護,只能是以隨身步槍和石達開軍交火,在相當的一段時間裡拿石達開軍辦法不多,不過當吳軍馮三保部的大隊逐漸追來,越來越多擲彈筒投入戰鬥之後,沒有工事掩護的石達開軍就逐漸開始招架不住了,在吳軍擲彈筒的接連轟擊下傷亡直線上升,逐漸的陣腳大亂。
最先取得決定性進展的還是在北岸戰場,隨著吳軍不斷從太平軍陣地缺口處攻入敵營,吳軍向太平軍中軍陣地的推進速度也越來越快,而當在太平軍中軍營地的外圍集結起了足夠的進攻兵力之後,靠著擲彈筒的連續轟擊掩護和手雷開道,吳軍突擊隊只用了一個衝鋒就殺進了太平軍的中軍營地,後軍蜂擁而入,跟著突擊隊直衝太平軍的中軍大帳,太平軍營內徹底大亂,不斷有士卒逃出營地脫離戰場,吳軍則氣勢如虹,迅速衝到太平軍的中軍大帳附近,幾顆手雷彈砸到大帳門前,還在垂死掙扎的石達開岳父黃玉昆也只好老實認命,任由著親兵架起自己逃向相反方向,吳軍衝殺進帳,順手砍倒了太平軍的帥旗,徹底癱瘓了北岸太平軍的指揮系統。
北岸戰場大勢已去,南岸戰場再堅持下去也註定是白白送死,早已習慣了在吳軍面前吃敗仗的石達開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是含著眼淚下令撤退,帶著殘餘兵馬逃向新裕河上游。同時太平軍的水師也喪失了勇氣,老老實實的紛紛掉轉船頭,爭先恐後的同樣逃向新裕河上游。
儘管天色已經不早,但好不容易逮到這麼一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南北兩岸的吳軍將士和新裕河水面上的吳軍水師船隊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全力追擊,三支軍隊都是窮追猛打,拼命砍敵殺敵,太平軍上下卻是兵無戰心,將無鬥志,遺棄一切輜重抱頭鼠竄,意志力不夠堅強二線軍隊士卒投降潰散無數,又在逐漸降臨的黑夜中自相踐踏,死者無數,潰散逃亡者更是不計其數,包括許多太平軍的兩廣老兵都在混亂中潰散掉隊,與主力失去了聯繫,新裕河上飄滿太平軍士兵屍體,兵力一度多達四萬餘人的運漕太平軍也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徹底潰敗,永遠不復存在。
最後,還是到了下半夜的時候,一路西逃的石達開才沒再聽到吳軍的喊殺聲和槍炮聲,得以停下來喘息休息,然而此時此刻的石達開身邊,殘餘士卒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且大半帶傷,彈藥也幾乎用盡。所以驚魂稍定之後,石達開不但沒有慶幸自己的再一次死裡逃生,相反還放聲大哭,痛哭在這一戰中陣亡的萬千太平軍將士,也痛恨自己的決策糊塗,不聽陳玉成的逆耳忠言,導致有著一戰之力的安徽太平軍在一天之內徹底覆滅,無數忠心耿耿的新老兄弟無辜葬身沙場。
包括陳玉成在內的所有將領都已經在混亂中和石達開失散,守侯在旁邊的只剩下親兵隊長韋普成,見石達開哭得傷心,韋普成責無旁貸,只能是挑起安慰石達開的重擔,勸說道:“翼王八千歲,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這一戰輸得雖然慘,但是巢縣、廬州和舒城這些地方還在我們手裡,翼王你只要回到那裡,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拉起一支軍隊,然後再來找妖兵報仇不遲。”
石達開痛苦的搖頭,含淚慘笑道:“廬州府的天國軍隊都已經被我掏空了,敗光了,再回去重整旗鼓,先不說武器彈藥沒有地方籌措,超越小妖也肯定不會給我東山再起的機會,回廬州不過是苟延殘喘,遲早還要再挨超越小妖的一刀。”
“可是翼王,我們不回廬州,又能去那裡?”韋普成問道。
石達開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說道:“只能是直接去天京了,天王不懂軍事,擋不住妖兵攻城,我得去幫他,給李秀成回援天京爭取時間,也給我們天國爭取最後的機會。”
對太平天國和石達開都是忠心耿耿,韋普成當然沒有反對石達開的決定,稍做休息後,石達開也在天色微明時北渡新裕河,一路收納殘兵敗將向北去和州方向,同時派出親兵在新裕河兩岸繼續尋找失散兵馬,讓還活著的太平軍將士都到和州去與自己會合。但石達開沒有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的親兵雖然僥倖找到了張遂謀、曾錦謙和曹臥虎等得力謀士,幾個謀士卻在得知他決定去南京後一起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