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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事,我也知道你是好心。”鄒鳴鶴笑得更開心了,笑嘻嘻的說道:“但是沒辦法,你旁邊那個女人,是這位李夫人明媒正娶的兒媳婦,是李家的人,你如果不把她交出來,就是違了國法。”
說罷,鄒鳴鶴又笑吟吟的補充了一句,“哦,對了,現在長毛圍城,吳主事你身為守城將領,卻私藏民婦還拒不交出,還是違犯軍法。”
吳超越理虧的就是這點,李傅氏確實是那潑婦的兒媳婦不假,按現在的封建規矩,那潑婦確實可以無條件把李傅氏帶走,吳超越如果拒絕交出李傅氏不但違法,還直接觸犯軍法——江寧官員中,和小刺蝟吳超越有仇的可不止一個兩個。所以一時半會間,吳超越還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把李傅氏合法留下,而旁邊的李傅氏見吳超越沒有說話,還道吳超越是準備退讓,大急下慌忙向吳超越跪下,抱住了吳超越的雙腿大哭道:“吳老爺,民女求求你,求求你,別把我交給她,你如果把我交給她,我就沒法活了!”
“咦?這個小****這麼漂亮?”看到李傅氏的側臉,鄒鳴鶴頓時眼睛一亮,也頓時更加來了精神,假惺惺的說道:“小娘子,你別求了,求也沒用,吳主事是朝廷命官,不能帶頭做違法亂紀的事,你求他,只會讓他更為難。”
“我死也不跟她走!”李傅氏哭喊,回過頭指著那潑婦哭罵道:“這個老毒婆,她不但要把我賣掉,還要把我賣給點翠樓,去當……,去當髒女人!”
人群大嘩,那潑婦卻是臉不改色心不跳,反過來駁斥道:“那又怎麼樣?你是我李家的人,吃我李家的飯長大,還剋死了我的兒子,我把你賣進點翠樓又怎麼樣?不想去當****,可以,叫你的野漢子拿銀子出來,點翠樓出八十兩,叫他拿一百兩銀子出來,我就把你賣給他!”
聽到潑婦這話,旁邊鄒鳴鶴的臉色馬上就是一變——因為鄒鳴鶴很清楚,現在的大清天下,敢和老吳家比銀子還真沒幾個。不過鄒鳴鶴也是白擔心,屬刺蝟的吳超越就從不受人敲詐,更不願被李傅氏的狠毒婆婆敲詐,同時心中一直在盤算的吳超越這時候也想出了辦法收拾這個潑婦,突然把李傅氏攙起就往門裡走,同時向左右練勇喝道:“把大門關上,誰敢硬闖,無需請令,直接開槍!”
鄧嗣源等吳軍練勇齊聲答應,立即關上大門,又端起擊針槍對準鄒鳴鶴與那潑婦等人。見此情景,看熱鬧的老百姓當然又是一片大嘩,那潑婦則是急得又哭又喊,而鄒鳴鶴在大怒之餘,又很快面露喜色,忙一拉那潑婦,說道:“李夫人,你不用急,有人收拾得了他!走,我帶你去縣衙,請劉縣令親自給你做主!”
那潑婦聽了大喜,忙隨著鄒鳴鶴一起趕往治理江寧民政的上元縣衙告狀,然而到了上轎子的時候,鄒鳴鶴卻又想起一事,忙對那潑婦說道:“李夫人,記住一點,見到了劉縣尊,你千萬不能說想把你的兒媳婦賣了換銀子,得說想把她留在家裡守寡,還準備給她請一座貞節牌坊,只是她耐不住寂寞,所以才逃了出去。”
“給那個小賤人請貞節牌坊?那得要多少銀子啊?”潑婦一聽就大感為難了。
“你蠢啊?不用這個藉口,你怎麼把你的兒媳婦要得回來?”鄒鳴鶴呵斥,又指點道:“先把你兒媳婦要回來再說,你不是打算把她賣八十兩銀子嗎?我買了!”
潑婦一聽大喜了,趕緊向鄒鳴鶴連連道謝,鄒鳴鶴也這才上了轎子趕往縣衙,結果也是惡有惡報,鄒鳴鶴一行人走到了半路時,又恰好碰到了正在帶著旗兵巡街的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知道吳超越同樣和福珠洪阿也有過節,正擔心自己分量恐怕有些不夠的鄒鳴鶴又是靈機一動,慌忙下轎給福珠洪阿打千請安,也乘機把吳超越和那潑婦的事對福珠洪阿大概說了,而福珠洪阿是既看吳超越不順眼,又因為武器的事和吳超越鬧過不快,聽到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整治吳超越,福珠洪阿當然是喜出望外,不但一口答應幫忙,還喝道:“用不著去縣衙,走,本官到你們直接去兩江總督府,請兩江總督陸制台為你們做主!”
占著理的鄒鳴鶴聽了更是大喜,趕緊又帶上那潑婦和福珠洪阿一路狂奔到了兩江總督府,福珠洪阿還直接把鄒鳴鶴和那潑婦給帶到了大堂上,結果又是得道多助,此刻陸建瀛又正好在一些江寧文武官員討論軍情,吳超越的另一個旗人對頭祥厚也正好就在堂上,所以福珠洪阿也沒客氣,剛上堂就咆哮道:“反了!反了!吳超越這個狗奴才,仗著有點軍功就敢無法無天!陸制台,祥將軍,你們到底管不管?”
同為一品大員,福珠洪阿在兩江總督府大堂上自然沒有人什麼敢指責,陸建瀛和祥厚等人還疑惑的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福珠洪阿則添油加醋,先是把吳超越強搶寡婦的事誇大百倍道出,然後又把那個潑婦拉到陸建瀛和祥厚等人面前哭訴。然後祥厚一聽也樂了,馬上就跳起來吼道:“陸制台,長毛圍城,吳超越還敢如此無法無天,你應該重處!按軍法,這是殺頭的死罪!”
陸建瀛左右為難了,多少有些捨不得在這個時候重處江寧城中最能打的吳超越,可是這事確實是福珠洪阿和鄒鳴鶴等人占理,不追究又絕對不行了。而另一個欣賞吳超越的藩台祁宿藻也是萬分為難,盤算了一下後,祁宿藻只能是向陸建瀛建議道:“陸制台,要不先把吳主事傳來問一問,看看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如果真有什麼特殊原因,叫吳超越把那個小寡婦交出來就是了,大敵當前,犯不著小題大做,自毀江寧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