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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發自內心傷痛的傅振邦不同,寶鋆和榮祿等人卻更加關心吳軍偏師的具體情況,大概了解了張國梁軍覆滅的經過,榮祿就迫不及待的向還在哭泣的張蔭清問道:“少將軍,既然你已經和吳逆賊軍交過手,又是和吳逆賊軍一起來的,那麼關於吳逆賊軍的具體情況,你究竟知道多少?請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越詳細越好。”
“榮大人,蔭清他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讓他冷靜一下好不好?”傅振邦的語氣中充斥著不滿,說道:“殿臣是為了給蔭清留下一個活命的機會,才要蔭清放下武器向吳逆賊軍投降,現在蔭清回來,殿臣卻還被賊軍扣在手裡當人質,蔭清心裡有多難過,難道你就不能替他考慮一下?”
“可是傅將軍……?”
“咳!”
榮祿本想和傅振邦爭辯,可旁邊的寶鋆卻突然咳嗽了一聲,還向榮祿使了一個眼色,榮祿明白寶鋆的意思只能是乖乖閉嘴,傅振邦也這才轉為繼續寬慰張蔭清,還是在張蔭清哭聲稍歇之後,傅振邦才又問道:“蔭清,殿臣他現在怎麼樣了?吳逆賊軍有沒有說過怎麼處置他?”
“父親傷得很重,好在不是太危險,保住性命應該問題不大。”張蔭清如實答道:“賊軍要父親向他們投降,給他們效力,父親拒絕了,賊軍也沒逼父親,只是說等父親傷好一些,就把父親送去交給吳超越那個逆賊發落。”
“沒事就好,只要賊軍沒對殿臣下毒手就好,還有希望,我們還有希望想辦法把殿臣救回來。”
傅振邦鬆了口氣,還馬上想到了抓一個吳軍大人物換回張國梁的辦法,那邊榮祿卻是更加的迫不及待,馬上就開口向張蔭清問道:“少將軍,關於北上來濟南這支吳逆賊軍的情況,你知道多少?能不能給我詳細介紹一下?”
“榮大人恕罪,關於這支吳逆賊軍的具體情況,末將了解得也不多。”張蔭清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道:“末將只知道吳逆賊軍這次來了二十二個營,其中有三四個營是全部裝備著洋快槍的賊軍精銳,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賊軍的下一個進攻目標是那裡?”榮祿趕緊又追問,道:“賊軍是打算先打長清?還是準備走炒米店這條路來打濟南?”
張蔭清猶豫著不敢回答,旁邊疼愛侄子的傅振邦則更加不滿,先是又瞪了榮祿一眼,然後才說道:“榮大人,蔭清他一個被賊軍在戰場上抓到的俘虜,怎麼可能知道這麼重要的事?”
“那少將軍,我再請問你一個重要問題,望你如實回答。”榮祿沒空搭理傅振邦的責備,只是繼續追問道:“賊軍為什麼要派你到長清送勸降信?就算吳逆賊軍不想讓使者冒險,隨便一個普通俘虜來送信就行了,為什麼偏偏要派你這麼一個重要俘虜來?賊軍難道就不明白,你來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顧忌到張國梁的安全,張蔭清當然不敢輕易回答這個問題,那邊傅振邦卻是窩火萬分,大聲怒喝問道:“榮大人,你管吳逆賊軍為什麼要讓蔭清來送信?蔭清能回來難道不好?難道你希望吳逆賊軍一刀把蔭清砍了?”
“傅將軍,你誤會了。”榮祿趕緊辯解,說道:“少將軍能平安回來,我當然也很高興,可是傅將軍,難道你沒發現這事太不對嗎?隨便派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吳逆賊軍為什麼要讓少將軍這麼重要的俘虜來做?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原因就是蔭清是個孝子!”傅振邦沒好氣的說道:“賊軍知道,如果蔭清不管他父親的死活,來了就不回去,蔭清就會內疚一輩子,一輩子背上不孝子的罵名!”
不想重蹈與傅振邦鬧矛盾的覆轍,榮祿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寶鋆,寶鋆則也有些為難,明明知道榮祿問得有理,可又知道傅振邦把張蔭清看得比親兒子還重,不可能容忍別人對張蔭清再三相逼,所以寶鋆也只能是努力放緩了語調,近乎低聲下氣的向傅振邦說道:“維屏,冷靜些,仲華也是為了朝廷大事,要不,這個問題由你問蔭清賢侄吧。”
傅振邦也不願對寶鋆過於不敬,只能是抱拳答應,然後才轉向張蔭清問道:“蔭清,你知不知道賊軍為什麼偏偏要派你來送信?”
張蔭清的神情反應大大出乎了傅振邦的預料,聽到了傅振邦的問題了,張蔭清先是眼角泛紅,繼而淚水滾滾,然後還再一次痛哭出聲,發自內心疼愛這個侄子的傅振邦大驚,忙追問道:“蔭清,出什麼事了?你怎麼又哭了?還哭得這麼傷心?”
“伯父,榮大人他沒猜錯,吳逆賊軍是故意放我回來的,他們是想利用我騙你們,騙你們露出布防破綻,給他們可乘之機……。”
張蔭清撲通一聲向傅振邦雙膝跪倒,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把吳軍企圖利用自己實施反間計的前後經過仔細介紹,還有自己懷疑吳軍是在利用自己欺騙清軍的情況也仔細說了,然後才大哭著請罪道:“伯父,寶撫台,其實我剛才就想對你們說的,可我擔心賊軍一旦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對我父親不利,所以我就沒敢開口,沒敢說啊!”
見張蔭清說得動情,傅振邦當然是早已撲了上去攙住愛侄,與張蔭清抱頭痛哭成了一團,旁邊的寶鋆和榮祿卻是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就開始了分析揣測,然後寶鋆還很快就說道:“這麼說來,吳逆賊軍是打算騙我們集中兵力在濟南,給他們機會輕鬆拿下長清,以長清城為立足地,然後再來攻打濟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