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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經過都是吳建瀛的一面之詞,因為卑職此前沒能在吉慶元身邊安插內線,沒辦法了解具體經過,所以卑職無法判斷吳建瀛說的是真是假,不敢斷定他到底是真降還是詐降,這點請鎮南王恕罪。”
聆聽著張德堅的詳細報告,吳超越一直沒有吭聲,心裡也在猶豫難決,既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破城機會,又無比擔心吳建瀛的降意真假,更擔心這件事處理不慎,暴露自己的戰場選擇,為自軍破城更增難度。最後,還是在張德堅介紹了吳建瀛所部防區是在神策門西面的紅廟街一帶後,陪伴在旁的戴文節才開口說道:“鎮南王,這件事最好小心起見。如果吳建瀛是詐降的話,我們在他身上做文章,不但有可能落入長毛陷阱,還馬上就會暴露我們的攻城主戰場位置,給長毛提前做好防範準備的機會。”
吳超越猶豫著不說話,半晌才向張德堅問道:“石朋,你和長毛降將打交道的經驗多一些,你覺得這個吳建瀛是真降還是詐降?”
“卑職無法判斷。”張德堅搖頭,又很是小心的說道:“不過卑職總覺得這件事太巧了,我們要吳建瀛想辦法回到他的舊部軍隊裡,他不但很順利的就做到了這一點,他的舊部軍隊還恰好就在我們準備要打的神策門防區,而且還恰好是在鎮南王你親自來到下關的同一天和我們取得聯繫,這幾個巧合湊在一起,巧得讓卑職都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也不能說完全是碰巧。”吳超越搖頭,說道:“吳建瀛的舊部進城以後就被李秀成安排在神策門駐守,當時我們還沒決定要在下關這邊動手攻城,不可能是長毛提前安排了在這裡等著我們。”
“鎮南王,你覺得吳建瀛是真投降,真打算給我們做內應?”張德堅試探著問道。
“我也沒辦法肯定。”吳超越搖頭,坦然承認自己也無法判斷吳建瀛的降意真假,然後吳超越又說道:“不過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點,就算這個吳建瀛是真投降,我們安排軍隊偷襲幫他立功,在神策門這邊有了動作,李秀成就有可能懷疑到下關戰場,再結合我們的兵力配置,李秀成說不定還有可能直接推斷出我們的戰場選擇,發現我們的主攻目標是在下關這片區域。”
“是不能不防。”戴文節趕緊點頭,又提醒道:“尤其是鎮南王現在你已經親臨下關戰場,這點更容易引起李秀成的懷疑。”
吳超越又不吭聲了,盤算了不少時間才下定決心,說道:“算了,吳建瀛這個機會不要了,不管他是真降還是詐降,我們都不去搭理他,先儘量別引起李秀成的警覺,然後再另外想辦法破城。”
戴文節和張德堅一起點頭贊同,都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最好還是儘量別引起太平軍的太多警覺。吳超越則遺憾的看了一眼自己十分熟悉的神策門方向,悄悄嘆了口氣,暗道:“可惜,如果真能從神策門打進城裡就好了。”
身在江寧城中,又沒辦法隨時與吳軍保持暢通聯繫,冒險回城給吳軍當臥底的吳建瀛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多疑的家門拋棄,還在望眼欲穿的等待吳軍幫助自己立功受賞,重掌軍隊。
為了能夠得到吳超越許諾的封賞和榮華富貴,也為了報復無緣無故剝奪自己兵權的李秀成,吳建瀛在南京城裡準備得十分賣力,除了拼命討好自己的新上司吉慶元外,也放下架子儘量與自己曾經的部將方有才友好相處,不辭勞苦的幫方有才處理軍隊裡的各種煩瑣事務,即便被人嘲笑也毫無怨言。結果因為此前就和方有才關係不錯的緣故,吳建瀛還真的很快就獲得了方有才的信任和依賴,不但可以在方有才軍中隨意活動,還可以自由上下城牆,獲得與吳軍秘密聯繫的機會。
吳超越把指揮部搬遷到下關的同一天,確認已經把情報送到吳軍手中後,吳建瀛還覺得吳軍很可能會在當天晚上就動手發起假偷襲,為了抓住這個立功機會,吳建瀛乾脆直接住到了神策門的西段城牆上,頂著秋夜細雨才半個晚上就來回巡城三次,小心觀察城下動靜,隨時準備著率軍迎擊吳軍的偷襲之兵。然而讓吳建瀛十分失望的是,時間都已經快到半夜子時了,城下依然還是一片寂靜,沒有半點異常動靜。
“鎮南王怎麼還沒派人來偷襲這裡?提前約個時間就好了。”
惋惜著沒能與吳軍提前約定時間,到了三更子時的時候,吳建瀛再一次帶著幾個心腹親兵在城牆上來回巡哨,一邊假意檢查值勤哨兵有沒有偷懶睡覺,一邊小心留意城下動靜。結果一圈轉下來依然還是一無所獲,大失所望的吳建瀛正準備回到城樓休息,不曾想金川門那個方向卻突然過來了一隊打著火把的太平軍士卒,吳建瀛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大聲喝問道:“口令!”
“天生天養和為貴,各自相安享太平。”
回答的口令無誤,可是聲音卻讓吳建瀛覺得依稀有些熟悉,再仔細定睛看去時,吳建瀛又頓時大吃一驚,脫口驚叫道:“忠王千歲?!你怎麼親自來了?”
深夜登城的這隊太平軍為首者確實是李秀成,旁邊還跟著李秀成最信任的李書香,見吳建瀛手忙腳亂的跑到自己面前行禮,李秀成也是一楞,同樣有些驚訝的問道:“吳建瀛?怎麼是你?我記得我已經派你回蘇州幫著籌辦糧草了啊,你怎麼還在天京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