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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羊馬牆後的吳軍練勇終於射出了第一波火箭,早已安排在了城內的四門臼炮也同時開火,把苦味酸炮彈呈拋物線打到太平軍將士藏身的民房頭上,被炮彈命中的脆弱民房瓦裂梁斷間,藏在房樑上的柴草也紛紛灑落,繼而被苦味酸的火焰和吳軍火箭引燃,轉眼間就升起了熊熊烈火。
自打金田起義起來,太平軍將士恐怕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吳超越這麼惡毒歹毒的敵人——竟然早早就料定他們會藏進民房躲槍,也早早就在房間裡藏滿了澆過火油硫磺的柴草!火頭四起間太平軍將士根本就是措手不及,被困在火海中燒死燒傷者不計其數,頂煙冒火衝出房屋又得被吳軍練勇的卡賓槍當活靶子打,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慘叫聲哭喊聲不絕於耳,場面悽慘得無法更加悽慘。
火箭接連不斷的射上房頂,高射速的臼炮也不斷開炮放彈,數量不是很多的民房逐漸一一升起火頭,逐漸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火堆,手足無措的太平軍將士徹底混亂,有的捨命衝擊吳軍練勇的柵欄防線,有的掉頭逃向來路,更多的則是象沒頭蒼蠅一樣的在火海中亂跑亂逃,不管汪一中再是如何的呼喊怒吼,都再也無法控制住局面。
妄圖從來路出城的太平軍將士很快就徹底絕望了,在不斷增高的沙包堆面前,他們的來路早已斷絕,勉強攀爬而上吧,早有準備的清軍兵勇則不斷向缺口處拋下火藥捅和澆過火油並且已經點燃的柴捆,烈火熊熊,火藥爆炸,把攀爬而上的太平軍士兵燒得滿身起火,燒得非死即傷,真正能夠越過沙包堆逃出的太平軍將士根本就寥寥無幾。
無路可逃,進退都是死路,一向意志堅定的太平軍隊伍中難得響起了要求投降的聲音,汪一中對此完全就是束手無策,最後也只能是一咬牙一跺腳,拔刀親手砍死了幾個跪地投降的動搖者,大聲怒吼道:“弟兄們,進退都是死!跟我沖,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殺啊!”
“殺啊!”
凝聚力值得讓人讚嘆,儘管明知道是自殺性衝鋒,但跟著汪一中咬牙沖向吳軍柵欄防線的太平軍將士先後還是有五六百人,吶喊衝鋒間,太平軍將士的人群中,還響起了悲憤的軍歌聲,“賊做官,官做賊,清廷一片黑漆漆。骨****,皮包骨,金田快有新君出!賊做官,官做賊,清廷一片黑漆漆。骨****,皮包骨,金田快有新君出!”
再是如何的悲壯也毫無作用,在專克步兵衝鋒的內城工事面前,太平軍勇士飛蛾撲火一般的前仆後繼,被羊馬牆後的吳軍練勇成排成排的不斷打倒,倉促搭建的過壕橋樑脆弱而又單薄,根本無法容許太平軍勇士大量迅速過壕,無數的太平軍將士在單薄壕橋上中槍,更多的勇士摔進深壕,偶爾還有幾枚手雷落進太平軍勇士的人群密集處,炸出一波波鮮艷的血浪,鮮艷而又悽美的血浪。
只有極少數的太平軍將士能夠越過深壕,但是沒等他們破壞鹿角拒馬,甚至還沒等他們觸摸到柵欄,就已經被吳軍練勇的左輪槍打倒打翻。壕溝後的太平軍勇士屍體橫七豎八,層層疊疊,壕溝里同樣躺滿太平軍勇士的屍體和奄奄一息的重傷員。見此情景,身邊已經只剩不到二十人的汪一中也再無指望,只能是把腰刀橫到頸上,大喊了一聲天國萬歲,然後狠狠割斷了自己的頸動脈
很湊巧,汪一中橫刀自刎的動作恰好被羊馬牆後的吳超越看到,看到敵人主將絕望自刎,吳超越的瘦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相反還悄悄念叨起了太平軍的軍歌歌詞,“賊做官,官做賊,清廷一片黑漆漆。骨****,皮包骨,金田快有新君出……。”
“太平天國的兄弟們,太平軍的同胞們,你們什麼都說得對,就是最後一句錯了,金田那個洪秀全,不是能改變這個黑暗時代的新君,還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不然的話,我更願意跟著你們干,幫著你們殺清妖啊!”
最終,一千六百名進城的太平軍將士,能夠活著逃出城的,總共還不到二十人。聽到了這些敗兵帶回去的噩耗,林鳳翔足足呆了差不多三分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剛一張嘴,林鳳翔卻噴出一口鮮血,人也一下子摔下了戰馬,吳如孝等人趕緊把林鳳翔攙起時,儘管臉色灰暗,胸口氣血翻湧不止,林鳳翔還是艱難的下令道:“鳴金,收兵吧,別讓兄弟們白白送死了。”
鳴金銅鑼敲響,正在城牆戰場上艱難掙扎的太平軍蟻附隊迅速潮水般退去,同樣在城下留下了滿地的屍體和重傷員,清軍歡聲如雷,拼命開槍放炮擴大戰果不止,太平軍將士則是一去不回頭,好不容易逃到了火炮射程外,還有許多太平軍將士哭出了聲音,痛哭陣亡在城下城內的自家兄弟,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是隨著主力垂頭喪氣的收兵回營。
在城牆上看到這一情況,最是擅長捕捉他人心理的趙烈文馬上就對吳超越說道:“慰亭,長毛士氣已沮,恐怕很快就要撤圍而去了。”
吳超越點點頭,同樣認定太平軍的士氣已經衰竭,然後吳超越卻又說道:“但是長毛是否會主動撤圍這一點,現在還不能確定,畢竟長毛的整體實力仍然還在我們之上,又有可能獲得後續援軍,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得想個辦法再給長毛來個重的,逼他們趕緊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