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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水軍將領紛紛點頭附和,都說秦日綱如果一定要下令發起進攻,自己領命就是,了不起就是戰死沙場,拿性命報效天國。結果秦日綱聽了這些話後,不但沒有下令出兵,相反還自行沉默了下來,然後又盤算了許久後,秦日綱還是垂下了腦袋,聲音微弱的說道:“撤出湖北吧,翼王那裡如果要追究,我擔著就是,別讓將士們白白送死了。”
聽到這話,太平軍先是如釋重負,然後紛紛表態願與秦日綱同領抗命之罪。秦日綱則悄悄嗟嘆,暗道:“翼王六千歲,不是我抗你的令,是現在這情況,再打下去只會是白白送死。不如先保住將士的性命和水師的元氣,等以後再來報仇。”
公元一八五五年,滿清咸豐五年六月初二,鑑於形勢危急和實力不足的雙重原因,太平軍西征軍秦日綱部被迫放棄戰略要地田家鎮東撤,退往九江躲避清軍鋒芒。隨同秦日綱作戰的陸師鍾廷生部登船同撤,鄰近的興國、黃梅兩縣太平軍也因為孤立無援且力量薄弱,被迫棄城走陸路各自撤往江西和安徽。吳超越所部湖北清軍及地方團練乘勢光復失土,正式收復湖北全境,名義上做到了把太平軍徹底驅逐出湖北土地。
仗好打,善後難,反覆拉鋸戰後的湖北東南部滿目瘡痍,到處都是餓殍死屍,村村過火,鎮鎮冒煙,嗷嗷待哺的饑民成群結隊,四處流竄。同時在光復湖北淪陷土地戰事中出了大力氣的湘軍也找吳超越逼命,逼著吳超越兌現之前許諾的軍餉糧草,在本就乾瘦如柴的吳超越身上刮骨削肉。
還好,湖北只是東南部被徹底打爛,中部遭到嚴重破壞,西面和北面的州府勉強還算太平,滿清朝廷又已經同意了抽厘助軍餉,靠著地方官的敲骨吮髓,吳超越終於還是在夏天這個季節湊齊了湘軍勒索的錢糧,如數交到了曾國藩的手裡。而曾國藩笑眯眯的接過了忤逆門生雙手奉上的錢糧後,又更加親切的微笑著對吳超越說道:“慰亭,為師的同年江西陳啟邁得知湖北長毛肅清後,已經兩次來信向為師求援,南昌戰場的局勢又十分危急,所以為師想一兩天後率軍入贛,去南昌增援陳撫台。為師走後,湖北這邊可就要全部拜託你了。”
知道理髮匠老師是不想給自己太多的備戰時間,吳超越卻仍然還是打腫臉充胖子,拱手向曾國藩說道:“恩師放心,學生必然不會扯你的後腿,你走之後,學生定然力保湖北平安!”
臉色微微一變,曾國藩正打算和忤逆門生繼續虛情假意,不曾想曾國藩的幕僚劉蓉卻拿著一份急保急匆匆的沖了進來,剛進帳就大喊道:“大帥,吳撫台,大事不好了!黃河決口!黃河在蘭陽北岸決口八十餘丈,水勢無法收拾,洪水已經侵入山東!”
曾國藩和吳超越同時臉色大變,也同時站了起來,然後,無良師生自從在湖北再次見面以來,也破天荒的異口同聲說了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天下,又要更亂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歷史真相
公元一八五五年這次黃河改道,也是黃河在歷史上的最後一次大改道,決口於河南蘭陽銅瓦廂,洶湧黃河水分為三股,一股由趙王河走山東曹州府以南下注,兩股由直隸東明縣南北二門分注,經山東濮州、范縣,至張秋鎮,匯流穿運,總歸大清河入海。凡系運河及大清河所經之地均被波及,山東全省有五府二十餘州縣受災,魯西南、西北廣大地區黃水橫流。
改道的原因是天災還是人禍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引發的後果,本來就是內憂外患,內有太平軍席捲江南,危害長江流域,外有沙俄列強虎視耽耽,財政窘迫得都已經到了發行鉛錢搜刮民財的地步,再遭到這樣的重創,對滿清朝廷來說,無疑就是傷口撒鹽,雪上加霜。以至於收到了這個消息後,咸豐大帝甚至悲憤的喊出了這樣的話,“天要亡我大清嗎?”
結果也正如英明神武的咸豐大帝所料,難民幾十上百萬逃出黃泛區,可憐的滿清朝廷卻根本拿不出錢糧來賑濟和安置這些更加可憐的難民,在飢餓與戰亂的雙重壓迫下,走投無路的饑民除了揭竿而起外已經再沒有任何選擇。為了活命,數量龐大的饑民不是扯旗造反,就是投奔加入太平軍、捻軍和大大小小的起義軍隊伍,安徽太平軍獲得大量的兵力補充,原本只是在沂蒙山區小打小鬧的太平軍老將吉文元也乘機坐大,迅速把隊伍擴大到近萬人,接連攻克諸城與安丘兩縣,為太平軍開創了大片的北方根據地。
還有捻軍,原本已經快要被僧格林沁鎮壓下去的捻軍也乘勢復盛,接連攻克河南多座府縣,捻軍李士林部一度攻入湖北北部的襄陽府和德安府,危及吳超越後方安全。而吳超越忙於建立田家鎮防線防範太平軍反撲,根本抽不出身來率軍鎮壓,只能是把這個擔子甩給上司官文,讓官文組織鄂北清軍鎮壓平定。
結果還算好,因為此前捻軍就已經幾次流竄到河南南部,前幾任湖廣總督和湖北巡撫為了確保鄂北安全,早早就在鄂北部署了重兵防範,武昌到襄陽又有水路可通聯絡方便,靠著官文的迅速調兵遣將,鄂北清軍還難得爭氣的把捻軍給攆回了河南。收到消息後,吳超越長鬆了口氣之餘,也不敢有半點的鬆懈,爭分奪秒的只是組織百姓官兵在半壁山和吳王廟修築炮台,建立水柵鐵索封鎖江面,提防老對手太平軍乘虛又來攻打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