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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沙納又不吭聲了,半晌才說道:“慰亭,抱歉,這事老夫不能答應你,你如果一定要繼續擴建撫標,只能自己上摺子請旨。但是在這之前,老夫還得給你一個警告,不要忘了你老師曾國藩的教訓,朝廷為了堅決不給他地方實權,原因是什麼,你是聰明人自己明白,老夫就不點破了。”
花沙納的確是老好人,即便沒上吳超越的惡當,頂在前面為吳超越遮風擋雨,卻還是又給吳超越出了一個好主意,建議道:“慰亭,要不這樣吧,你也別急著上表懇請擴建撫標,先找你熟識的天子近臣探聽一下風聲,看看皇上和朝廷是什麼態度,然後再決定是否上表懇請才最為穩妥。”
花沙納沒點明究竟誰是吳超越熟識的天子近臣,也用不著點明,心領神會的吳超越謝過了花沙納的好意指點之後,馬上就讓趙烈文代筆,給與自己八字相投的肅順去了一道書信,鬼扯了一通擴建湖北撫標的理由原因,又很不要臉的自稱說擔心這麼做會讓朝廷誤會,請肅順代為試探咸豐大帝對此的態度。
過了一段時間,靠著勉強還能維持運轉的驛站,肅順的回信終於還是送到了吳超越的面前。然而讓吳超越大失所望的是,肅順不但明確警告吳超越不要重蹈曾國藩的覆轍,導致咸豐大帝的猜忌提防,還順便向吳超越發出預警,說是他的死對頭柏葰已經進了軍機處掌握大權,正在事事處處和他做對,一有機會也肯定不會放過肅黨骨幹吳小買辦,要吳超越謹慎行事,千萬不要給柏葰抓住把柄,尤其是別在關于洋人的方面被柏葰抓住把柄,否則就是自己也很難為吳超越開脫。
“沒辦法,看來只好啟動第二方案,打鄂勇的主意了。”
很是無奈的把肅順的書信放下,吳超越只能是繼續開動滿是壞水的腦袋,開始琢磨如何以練兵為名,乘機把自己的親信部下安插進鄂勇中帶兵掌權,設法控制部分鄂勇,間接的控制更多軍隊。
琢磨得正起勁的時候,趙烈文和閻敬銘突然有說有笑的進到了後堂,抬頭見趙烈文笑得古怪,吳超越好奇問道:“惠甫,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駱撫台來文,請求我們提供大冶鐵廠和槍炮局的建設詳細,也問我們能不能幫著他在湖南也建起鐵廠和槍炮局。”
趙烈文亮出了手裡的公文,笑道:“我和丹初先生剛才說笑的是,駱撫台如果看到了我們的建廠花費,還有洋機器的報價和洋人技術員的薪水價格,會不會被嚇得連眼睛都瞪出來?”
“胡林翼真說服駱秉章了?駱撫台真要搞鐵廠和槍炮局?”吳超越小小吃了一驚,脫口說道:“他難道不知道,大冶鐵廠能夠順利建成投產,是因為大冶的優質鐵礦容易冶煉,還有鄰近恰好就有一座大煤礦,節約天那麼大的運輸費用?”
“他怎麼可能知道?”趙烈文輕鬆笑道:“駱撫台只是飽讀詩書,又不象你一樣精通洋務,對這些什麼都懂。”
吳超越啞然失笑,這才想起自己從沒對胡林翼交代過大冶鐵廠的具體建立細節,駱秉章那裡自然不可能知道想要建立一座近代化工業基地有多難。然而開心過後,吳超越卻又覺得這事情頗為棘手,不說實話無法收場,如實相告的話,駱秉章要麼就覺得自己是在戲耍他,要麼就會認為是自己找藉口不肯幫忙,導致與他的關係更近一步惡劣——逼著駱秉章上表彈劾官文以後,吳超越和駱秉章的關係親密程度可下降了不止一個台階。
“慰亭,如何回答?”趙烈文也問道:“直接告訴駱秉章,說湖南不適合建大鐵廠?還是告訴他我們建廠花費了多少銀子錢糧,把他嚇得自己閉嘴?”
吳超越一度心動,剛想用建廠的巨額花費恐嚇財政吃緊的駱秉章時,眼角的餘光卻無意間瞟到書案上的一道書信——肅順剛派人送來的警告書信。再接著,一個餿主意突然躍出吳超越的腦海,讓吳超越忍不住心中歡呼,“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天賜良機,有辦法搞倒駱秉章這條老狐狸了!”
心中狂喜,吳超越臉上卻基本不動聲色,稍一盤算後,吳超越說道:“告訴他建廠花費可以,也明白告訴他,湖南雖不適合創辦大冶這樣的大型鐵廠,但是創辦一兩個中小型鐵廠問題應該不大。他如果願意,我全力幫他,也可以派幾個技術員先去湖南,替他勘探和化驗一下湖南現有鐵礦的礦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創辦小點的鐵廠。”
“慰亭,您真要這麼幫駱秉章?”趙烈文頗有些納悶的問道。
“都是為朝廷效力,他想建鐵廠和槍炮局,也是為了殺長毛,能幫就幫一幫吧。”
吳超越輕描淡寫的回答,又順口說道:“對了,順便告訴駱秉章,他什麼時候派人來接技術員去湖南,要提前和我打一個招呼,我好為他準備人手。還有,再告訴他,他不必發愁買煉鐵爐的錢,湖北這邊已經能仿造了,湖南採購成本可以降低許多。”
趙烈文答應,立即提筆做書給駱秉章回信,吳超越則微微垂下頭獰笑,暗道:“駱老滑頭,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找死,露出這麼大的破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一次,最輕也要拖垮你的財政,順利的話把你的官帽直接搞掉,送你回家養老,解決我背後最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