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聽到這話,身上穿著便衣的吳超越還道陸建瀛沒認出自己,是因為自己沒穿官服的緣故,忙向陸建瀛行禮說道:“制台大人,下官就是吳超越,下官剛下船就直接進城拜見,未及更衣,失禮之處,萬望制台大人恕罪。”
“你就是吳超越?”陸建瀛的神情更是詫異了,上下打量著吳超越,疑惑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稟制台,下官虛歲十八。”
吳超越如實回答,結果讓吳超越意外的是,聽到這話後,不但陸建瀛馬上就面露失望,旁邊的江寧文武也是竊竊私語,都驚奇於吳超越的年齡之小,其中一個腦袋上插著避雷針的旗人將領還直接起身,走到近處仔細打量吳超越,儘是橫肉的臉上還直接露出冷笑,問道:“你就是那個以兩百練勇大破四千逆賊的吳超越?看上去不象嘛,胳膊上還沒二兩肉,能拉幾石弓?”
別怪陸建瀛等人以貌取人,主要是咱們的吳小買辦長得實在不怎麼樣,臉蛋平常不招大姑娘小媳婦喜歡就算了,身材還乾瘦得如同蘆棒,確實怎麼看都不象是傳說中那個能以兩百練勇大破四千起義軍的蓋世名將。吳超越也隱約猜到了原因,沒怎麼介意,只是如實回答道:“回這位大人,下官不會拉弓放箭。”
“不會拉弓放箭?”那滿臉橫肉的旗人將領一聽更是奇怪,忙又問道:“那你在松江是怎麼打那麼大勝仗的?”
“下官不會拉弓放箭,但下官對火器頗有研究,青浦那一戰,下官就是靠著火器的優勢取勝。”吳超越答道。
“火器?哼,奇淫技巧!”那旗人將領對吳超越更不屑了。
“祥將軍,你是沒見過吳主事麾下的練勇,他們不但全部裝備火器,還是下官之前見都沒見過的洋人火器,祥將軍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觀看。”祁宿藻趕緊替吳超越喊冤,又向陸建瀛拱手說道:“陸制台,下官建議你也不妨親自去看一看吳主事的那些練勇,他們的人數雖少,但軍容軍貌卻是下官生平未見,與之相比,江寧城內的其他練勇,簡直就是一團散沙。”
“看亦可,不看亦可。”那滿臉橫肉的旗人將領不屑哼道:“洋人的奇淫技巧,本將軍見得多了,沒什麼希奇,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本官有空會去看的。”
陸建瀛的態度比那旗人將領稍為好點,但也沒好到那裡去,說完了這句話後,陸建瀛就沒再理會吳超越,徑直轉向了畏畏縮縮站在祁宿藻身後的惠征,喝道:“惠征,本官令你隨同陳勝元堅守蕪湖和東西梁山,今蕪湖何在?兩山大營何在?!”
惠征乖乖雙膝跪下了,磕頭說道:“下官該死,蕪湖和東西梁山兩座大營都丟了,但下官已經盡力了,發逆人多勢眾,兵力多達數十萬,下官與陳總兵的水陸兵力加起來才六千多人,寡不敵眾所以戰敗。即便如此,下官也是與長毛激戰到了最後一刻,還把梁山大營的餉銀帶回來了一萬兩,望制台大人念在下官的這點微功份上,法外開恩,饒下官一命,給下官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蕪湖防線是陸建瀛一手布置的,那裡是什麼情況陸建瀛心裡清楚,所以聽了惠征的奏報後,陸建瀛並沒有立即發作,倒是那個對吳超越不屑一顧的旗人將領暴跳如雷,咆哮道:“住口!虧你還有臉說什么小有微功,丟城失地,喪師辱國,犯一條都是殺頭抄家的重罪!來人,給本將軍把這個惠征拿下,關入死囚大牢,待本將軍奏明聖上,再把他押到法場問斬,以儆效尤!”
也不知道那旗人將領是什麼官,聽了他的吆喝後,堂下的差役還真的衝上來擒拿惠征,惠征魂飛魄散,趕緊向他連磕頭,道:“祥將軍饒命,祥將軍饒命,下官是有罪,但下官真的是力戰不敵,實在打不過發逆才被迫撤退的啊!”
懇求無用,在那旗人將領的呵斥催促下,差役仍然是強拖著惠征往下走,見此情景,此前答應過為惠徵求情的吳超越倒也說話算話,開口說道:“且慢!這位將軍,請聽下官一言。”
“你算什麼東西,敢讓本將軍聽你的話?”那旗人將領傲然反問,又喝道:“一個小小六品主事,這裡沒你的事,給本將軍滾一邊去!”
“將軍,你比當今萬歲的架子還大啊。”吳超越也來了點火氣,笑著說道:“去年六月十四,下官上殿面君,當時下官還是布衣之身,皇上都還開了金口允許下官說話。現在下官不但是皇上親自下旨讓吏部記名以州府用的五品官,還是陸制台點名徵調到軍中參與助剿的朝廷官員,就涉及軍法之事發表意見,你可以不採納,但是不該不許下官說吧?”
“你……。”那旗人將領頓時暴跳如雷了,大喝道:“來人,把這個大膽犯上的吳超越給本將軍亂棍打出去!”
碰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渾貨,能言善辯的吳超越也算是沒辦法了,但還好,旁邊的祁宿藻卻對吳超越十分重視,趕緊攔住差役,然後對那旗人將領拱手說道:“祥將軍,吳超越的話雖然有些犯上,但他也說得在理,他畢竟是朝廷官員,又是陸制台點名調來助剿的地方戰將,有資格就戰事發表意見,還是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