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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清晨,當太平軍剛開始移營調動時,孟馹率領的吳軍炮營就已經開始了對太平軍炮台的反擊戰,四門後裝線膛炮和十五門紅衣大炮一起開火,把實心炮彈和開花炮彈一起覆蓋到了黃山炮台上,炮台上的太平軍將士措手不及,頓時就被突然神準的清軍炮火轟得是死傷慘重,工事設施和辛苦搬上炮台的火炮一起遭到不小打擊。而再到太平軍將士鼓起勇氣開炮還擊時,驚天動地的江陰炮戰也由此展開。
炮聲隆隆中,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吳軍炮手占據完全上風,在他們的操縱下,之前形同虛設的江陰火炮威力盡顯,把實心炮彈接連不斷的轟上黃山炮台,把炮台轟得千瘡百孔,炮彈彈跳間,又接連砸死砸傷太平軍炮手。而最可怕的還是內裝苦味酸的炮彈,每打一炮出去,太平軍的炮台上就要發生一次恐怖的劇烈爆炸,苦味酸火焰迅速引燃了炮台上和附近的一切可燃物,也先後兩次導致太平軍的火炮殉爆,炸死炸傷的太平軍將士數量更多。
太平軍將士的勇氣和鬥志永遠值得吳超越敬佩,在火力與技術都處於絕對下風的情況下,太平軍將士仍然還是前仆後繼,冒著生命危險不停的裝藥填彈,盡最大努力開炮還擊。但很可惜,在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吳軍炮手和技術遙遙領先的苦味酸炮彈面前,太平軍將士註定了只能是白白犧牲和白白流血,他們憑藉經驗打出來的炮彈即便命中江陰北門城牆,也最多只能是通過直接命中或者彈跳傷人,既無法引燃城牆上的可燃物,更沒辦法象苦味酸炮彈那樣產生威力巨大的恐怖爆炸。所以到了正午時分,當烈火籠罩和包圍太平軍炮台時,滿身滿臉漆黑的太平軍將士都已經無法透過烈火濃煙看清江陰城牆上的情況了,江陰城牆上的吳軍練勇傷亡仍然還是寥寥無幾,城牆上的火炮也仍然還在不斷轟鳴,把一枚接一枚的炮彈精確轟擊到太平軍炮台上。
江陰炮戰,吳超越只是領著趙烈文在北門城牆上晃了一圈就下城離去,原因倒不是吳超越貪生怕死,害怕被太平軍的炮彈恰好命中,而是江陰守軍已經發現了太平軍移營的行動,報告到了吳超越的面前,所以吳超越才匆匆領著趙烈文到江陰東門城牆上觀察敵人動靜。
吳超越到得東門時,兵分兩路東下的太平軍水陸軍隊已經開始在香山腳下會師,用望遠鏡看去,包著紅色頭巾的太平軍將士人頭似蟻,剛一會師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修築營壘,砍伐樹木建立營地。剛開始吳超越還不以為然,可是又收到了太平軍在橫河下游修築水柵的消息後,吳超越的臉色頓時就有些變了,忙向旁邊的趙烈文問道:“惠甫,長毛又是移營香山,又是在橫河下游修水柵,這是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困死我?”
“有這個可能。”趙烈文答道:“我軍遠離後方,又沒有水面優勢,糧草和彈藥都補給困難。長毛雖然也是遠離後方,但他們得百姓支持,就地征糧容易,又拿下了無錫城,可得無錫糧草之助,長期對峙消耗,明顯對他們更有利。”
眨巴眨巴了眼皮,吳超越也沒猶豫,馬上領著趙烈文回城去找到楊文定,向他了解江陰城裡的糧草情況,結果楊文定的回答卻讓吳超越和趙烈文一起當場傻了眼睛——城裡的糧食只夠吃一個月,還不能把吳超越新帶來的練勇包括在內!
“只夠一個月?”吳超越差點沒吼出聲來,大叫道:“江陰這麼重要的江防要塞,怎麼才囤積了這麼點糧草?”
“賢孫婿,這不能怪我啊。”楊文定哭喪著老臉回答道:“老夫在率軍趕往鎮江助戰前,不是沒有下令從蘇州和常州這些地方調集糧草來江陰囤積。但是老夫前腳剛走,後腳新的兩江總督怡良就上了任,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接管兩江的省庫和府庫,運送糧草補給寧鎮戰場,結果就把江陰囤糧的事給暫時停了,老夫還是撤回了江陰才知道,我走之後,怡制台他就沒給江陰調撥過那怕一顆糧食!”
說罷,楊文定還又趕緊補充道:“還有,我撤回江陰後,也馬上下令從蘇州調糧過來的,但我前腳才剛到江陰,長毛馬上就跟來了,控制了城外的江陰運河,所以蘇州那邊的糧食就送不過來了。”
吳超越和趙烈文徹底無語,本來在來的路上,吳超越和趙烈文就已經仔細討論過退敵方略,當時鑑於武器彈藥嚴重不足,吳超越還打算進城後就堅守不出,儘量節約武器彈藥,憑藉城防優勢耗退孤軍深入的太平軍。但吳超越萬萬沒想到的是,江陰城裡的糧食竟然會這少,而意外拿下了無錫城的太平軍竟然反倒在糧食方面擁有優勢,吳超越指望耗退太平軍的如意算盤自然落了空。
稍微盤算了片刻後,趙烈文又趕緊問道:“撫台大人,那江陰城裡的存糧情況,除了你以外,還有什麼人知道?”
“就只有台參將和莫縣令他們知道。”楊文定勉強還算稱職,答道:“長毛剛到江陰時,老夫為了穩定人心,就已經下令封鎖關於城中存糧的消息,還讓台參將派靠得住的軍隊接管糧倉,又讓糧台趙德轍親自掌管帳目,存糧情況只向老夫奏報,不得告知外人。”
趙烈文臉色稍稍放緩,忙向吳超越說道:“慰亭,糧食的事不用過於發愁,只要長毛不知道我們的存糧多少,就一定不敢真和我們長期久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