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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完了清軍收集的軍情匯總,又仔細看了清軍的地圖沙盤,吳超越用手指頭敲打著桌子盤算,許久都沒說一句話,吳超越的狗頭軍師趙烈文也是反覆看著軍情匯總不吭聲,倒是江蘇巡撫許乃釗有些忍受不了這種壓抑氣氛,主動開口說道:“吳臬台,你遠來疲憊,一定餓了吧?本官事前不知你今夜抵達,沒準備什麼好酒好菜,叫廚子隨便做幾個菜給你充飢如何?”
吳超越還是不吭聲,對許乃釗的好意提議充耳不聞,許乃釗正覺得尷尬的時候,趙烈文卻抬起了頭來,向吳超越說道:“慰亭,敵人兵力雖眾,但戰力參差,營伍繁雜,號令不一,又主客有別,主弱客強,正是用間之機!”
“和我的想法一樣。”吳超越乾瘦的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我也覺得要想破敵,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離間,只是不知道惠甫你認為我們出手的離間對象應該是誰?”
“劉麗川!”趙烈文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劉麗川曾經是你的部下,又與你們吳家淵源深厚,還有同鄉之情,是最理想不過的離間對象。”
吳超越一聽大笑,裝腔作勢的連說惠甫真知我也,旁邊進士出身的許乃釗卻是聽得莫名其妙,忙向吳超越問道:“吳臬台,你和趙師爺說什麼,本官怎麼聽不太懂?”
“撫台大人,這個一會再向你解釋,現在先請你給下官幫個忙。”吳超越微笑答道。
許乃釗一口答應,又問起吳超越要他幫什麼忙時,吳超越微笑說道:“請撫台大人提筆,給逆首劉麗川寫一道招降書,勸他懸崖勒馬,浪子回頭,幹掉長毛大寇曾立昌率軍來降,你保證絕不殺他,還保證一定為他求一個封官賜爵,封妻蔭子。”
“招降劉麗川逆賊?!”許乃釗大吃一驚,驚訝說道:“劉麗川狗賊身為朝廷命官,卻通匪從逆,叛亂謀反,十惡不赦,罪當凌遲,如何還能招撫於他?許給他官職封賞?”
“許撫台,誰說真要你去招撫劉麗川逆賊了?”吳超越一聽笑了,說道:“下官請你這麼做,不過是請你向劉麗川表明一個態度,然後下官再想辦法讓曾立昌逆賊也知道這件事,這麼一來,曾立昌肯定會對劉麗川生出懷疑,彼此之間就很難再同心協力了。他們起了隔閡,我們再想殲滅長毛收復不就容易多了?”
說到這,吳超越又微微一笑,補充道:“退一萬步說,假如劉麗川逆賊真的接受了撫台大人你的招降,你把劉麗川的情況向朝廷一報,再把他往京城一送,如何處置劉麗川那是由朝廷決定,但你實打實的功勞,不就先拿到手裡了?”
許乃釗恍然大悟,趕緊命令師爺提筆做書,吳超越則又指點道:“撫台大人,你不妨在招降信里直接告訴劉麗川,說他想幹掉曾立昌其實非常簡單,隨便找個藉口把曾立昌逆賊騙進上海城,或是席間下毒或是關門打狗,拿下曾立昌的首級換取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易如反掌。”
許乃釗再次答應,吳超越則轉向趙烈文,吩咐道:“惠甫,兩道書信,一道給劉麗川,內容是什麼你知道,許多大的承諾都行。另外一道給周立春,也勸他放下武器投降,再明白告訴他,我知道這個決心很難下,但我的大門隨時都向他敞開,他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都可以率軍來降,我隨時歡迎。”
“慰亭,你連周立春都想離間?”趙烈文笑著問道。
“當然,只要能把敵人的內部攪亂,誰都可以下手離間。”吳超越微笑答道:“周立春自帶乾糧去投奔謝長沙,始終沒接受過江寧長毛的直接指揮,曾立昌一來就對他發號施令,還讓他屯兵閘北與我軍主力抗衡,擺明了是要他當炮灰,周立春不是傻子,肯定會對曾立昌有怨氣。他們之間有怨氣有隔閡,我們就有下手離間的機會。”
趙烈文笑著答應,吳超越則又補充道:“對了,給周立春的書信里,多提提咱們松江老鄉的情分,阿拉不打阿拉,叫他別替長毛當槍使專門殺家鄉人。”
趙烈文更是大笑,立即提筆做書,旁邊的許乃釗、虎嵩林、劉存厚和丁國恩等滿清文武卻是面面相覷,一起在心裡說道:“難怪吳臬台號稱是常勝不敗,這仗還沒打,就先把敵人的幾個頭頭給算計了,我們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吳臬台這是兵馬未動是陰謀詭計先滿天飛啊。”
書信很快做好,請虎嵩林安排了一個此前抓到的太平軍俘虜擔當信使後,儘管已經是疲憊不堪,但吳超越還是強打精神對趙烈文說道:“明天我們就要催軍南下,周立春屯兵閘北,孤軍和我們對抗,這其中應該也可以做點文章,惠甫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周立春孤軍難支,為了保存實力,他肯定會向曾立昌和劉麗川求援,或者請示是否退回吳凇江以南。”趙烈文打著呵欠說道:“曾立昌為了獲得緩衝,拒絕讓周立春撤回吳凇江南岸的可能非常大,另外為了團結友軍,他又九成九會給周立春派遣援軍。”
“但曾立昌的軍隊今天強攻我軍鄧嗣源部營地,傷亡肯定不會小,軍隊也需要休息,還得考慮下是繼續攻打還是繼續包圍鄧嗣源的營地,絕不可能大舉增援周立春。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派遣少量援軍做做樣子,二是讓劉麗川出兵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