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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和名譽上司都這麼說了,已經吃過苦頭的僧格林沁當然也不能不慎重考慮一下這次如何與吳超越相處,而再召集一幫心腹事討論此事時,以慶祺和哲里木為首的幾個心腹臂膀也一致建議僧格林沁汲取教訓,不要象吃錯藥一樣的只想著找吳超越的麻煩,應該利用好這個機會,藉助吳超越的力量殲滅越打越強的捻軍龔得樹部。
和吳超越也打過交道的慶祺還這麼說道:“王爺,其實吳超越那個小蠻子也很會做人,只要對他稍微好點,他就會投桃報李,以前載王爺和瑞侍郎對他好,他賣命殺賊的功勞就分給載王爺和瑞侍郎,勝保之前對他不錯,他就幫勝保連敗長毛奪回天津城,勝保貪功才剛把他趕走,匪首吉文元就馬上乘機逃命,勝保也因為那件事被發配新疆。我們得學載王爺和瑞侍郎,千萬不能再學勝保。”
本來就後悔之前為了一點破事和吳超越鬧得水火不容,再聽了幾個心腹的勸說,僧格林沁也徹底下定了決心,說道:“也罷,既然連你們都不在乎了,本王還能和一個黃毛小子繼續計較?這次如果真的再見面,本王讓著他點就是了,你們也多約束一下士卒,別讓下面的將士和那小蠻子的士卒生出什麼衝突。”
眾將應諾,又商量起具體的聯手計劃時,很得僧格林沁信任的幕僚大書法家方玉潤提議道:“王爺,學生認為應該提早布局,儘可能的把捻匪往南趕,把他們逼迫到湖北邊境的襄陽府一帶,方便吳撫台與之決戰,我軍則在北線設防,以逸待勞切斷捻匪退路。以吳撫台之能,擊敗捻匪問題不大,吳撫台能在湖廣邊境殲滅捻匪主力當然最好,捻匪倘若故技重施再度流竄,我軍也可以憑藉險要斷其道路,配合吳撫台一舉殲滅捻匪。”
對著地圖沙盤研究了片刻,僧格林沁發現方玉潤的提議確實可行,儘可能把捻軍往南面趕是得拉長戰線,攤薄兵力,但只要不惜代價的做到這點,再想殲滅捻軍龔得樹部就可以容易許多了。因為湖北與河南的交界處,湖陽店以東連綿數百里都是桐柏山脈,到處都是深山老林人煙稀少,極不利於以騎兵為作戰主力的捻軍流竄活動。
湖陽店西面的地形雖然相對比較開闊,然而只要新野一帶少有的多條南北走向河流嚴密布防,再配合以僧格林沁麾下數量眾多的騎兵馬隊機動補救,就足以徹底堵死捻軍的西竄道路,逼著捻軍只能是南下或者北逃。到時候僧王爺即便兵力有些分散,也可以靠湖北新軍打主力,前堵後追殲滅捻軍主力,屆時就算吳超越可以占去大部分的破敵之功,咱們僧王爺也照樣有幹掉或者生擒匪首龔得樹的機會。
想到這點,一向寧死不吃虧的僧王爺這次也破天荒的改了一下脾氣,點頭說道:“此計可行,就這麼辦吧。友石先生,替本王給吳超越寫道書信,告訴他我們的作戰計劃,讓他心裡有個底,也提前做好安排準備。”
方玉潤應諾,立即提筆做書替僧格林沁給吳超越寫信,僧格林沁則先是與眾將商量了一個十分詳細的分兵驅逐圍堵的作戰計劃,然後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趕著賊匪去給別人斬首立功,這樣吃苦受罪讓別人揀便宜的事,本王還真是第一次做。”
很湊巧,僧格林沁的書信送到吳超越面前的同一天,吳超越也正好帶著湖北新軍抵達了襄陽城下,曾經與吳超越在天津並肩作戰過一段時間的湖北提督都興阿出城三十里郊迎,與吳超越互相敘舊言談甚歡,並騎回城。而再當到了宴會上交杯換盞時,僧格林沁簽名的書信也就呈到了吳超越的面前,結果吳超越一看笑了,失聲笑道:“難得,真沒想到僧王爺也有願意讓自己吃虧的時候。”
坐在吳超越旁邊的都興阿好奇問起失笑原因,再當得知書信內容時,都興阿頓時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說道:“慰亭,還是你的面子大啊,僧王爺要是早願意這麼幹,剿滅鄂豫交界這股捻匪還用得著你親自出馬?我就把捻匪收拾了!”
說罷,都興阿又忍不住向吳超越問道:“慰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天津的時候,和僧王爺鬧得差不多是不共戴天啊?這次僧王爺是吃錯藥了,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讓你揀這麼大便宜?”
吳超越也不太明白僧格林沁突然會變得這麼好說話,甚至還有些懷疑這是僧王爺布置的陷阱,沒安什麼好心,但仔細一盤算又發現不太可能——僧格林沁親筆簽名的書信在自己手裡,自己在襄陽府按兵不動,就算錯失戰機讓捻軍鑽出了僧格林沁的包圍圈逃出生天,封堵不力的黑鍋也是僧格林沁一個人背,不干自己屁事。僧格林沁這個計劃如果得手,對自己來說最大的危險無非就是捻軍乘勢沖入湖北腹地,但自己還有充足的預備隊隨時可以投入戰場,都興阿和多隆阿這些隊友也還算得力,還干不掉目前還只算是二流軍隊的捻軍,自己這些年真是白混了!
“難道僧王爺真改了性了?真的想和我齊心協力?”
抱著這個難解的疑問,吳超越巧妙抹開了這個話題,一邊繼續與都興阿敘舊聊天,一邊又隨口問起了捻軍的最新動向,都興阿如實回答,說捻軍這段時間主要是在南陽府地勢開闊的腹地偏東一帶活動,一度試圖攻泌陽流竄到汝寧府,結果卻被僧格林沁棋高一著搶先堵住了這個漏洞,又被攆回了南陽腹地。其後捻軍又試圖再往湖北流竄,然而也不知道是知道了吳超越親自率軍來襄陽的消息,還是被都興阿在棗陽一帶的嚴密設防嚇住,剛到鎮北河就又退回了河南,最後確認的消息則是捻軍正在賒旗店一帶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