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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戴文節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田子石也在旁邊陪著抹眼淚,好不容易等戴文節勉強給花沙納餵下湯藥,田子石這才起身告辭,戴文節則抹去眼淚,說道:“田師爺,等一等,祁陽這邊連遭戰亂,藥材不全,有些花制台要用的藥,麻煩你在長沙給配一下,儘快派人送來。”
幫這樣的小忙田子石當然不會拒絕,趕緊一口答應,而戴文節取來藥材清單交給田子石後,卻又隨口說道:“田師爺,還有件小事,上次長沙府送來的軍糧,有好幾百石是發霉的糧食,押糧的官員說那批軍糧是府庫發出的,關於這點,長沙知府倉景愉是否應該給前線將士一個交代?”
“有這事?”田子石一驚,忙說道:“戴師爺放心,小的回去以後,一定向文撫台稟明此事,請他下文詳查。”
“也用不著這麼麻煩,湖南的潮濕氣候放在這裡,糧食發霉也很正常。”戴文節搖頭,說道:“反正只有四百五十石,數量不多,叫長沙府補上就是了。正好,長沙府又該給前線供糧了,順便一起帶來補上就行,犯不著大動干戈。”
說罷,戴文節又順口補充了一句,說道:“對了,這次最好叫倉知府親自來一趟,我得和他核對錢糧帳目了,花制台病成這樣,我可沒辦法親自去長沙府和他核對。”
田子石再次一口答應,然後趕緊告辭離開,帶著戴文節的口信匆匆返回長沙向文格,結果聽說花沙納病得這麼沉重,早就把花沙納恨得牙癢的文格當然是心花怒放,幸災樂禍到了極點,也對調任湖北發財撈錢更加充滿希望。
末了,田子石才又把軍糧和戴文節要求核對帳目的事告訴給了文格,文格雖然很是捨不得把可以賣大錢的糧食往前線的丘八嘴裡扔,但是為了調任湖北的事,文格還是隨口吩咐道:“那就叫倉景愉親自跑一趟吧,把送的軍糧送去,該補的軍糧也補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做出了這個決定後,文格還又派人把親信倉景愉叫來,向他吩咐道:“你押糧去祁陽的時候,順便把花老韃子的藥帶去,也順便帶一條好點的官船,爭取勸他和你一起回長沙休養。事關重大,這點你如果能做到,本官絕不會虧待了你!”
倉景愉滿口答應,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撫台大人,聽說湖北的吳撫台上了摺子,主動奏請和你互換職位,到湖南來主持平匪大事,讓花制台可以安心返回湖北休養,這事是真的嗎?”
“你也聽到這傳言了?”文格露出了笑容。
光是看文格的開心笑容,倉景愉就知道那條傳言不是謠言,而是鐵一般的事實,趕緊向文格連連拱手,笑嘻嘻的說道:“恭喜文撫台,賀喜文撫台,祝文撫台心想事成,順利前往湖北上任。”
“有什麼可恭喜的,平調而已,又不是升任湖廣總督?”文大撫台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又忍不住十分得意的微笑說道:“好好去辦差吧,如果你真能幫本官把花制台接回來讓前線無主,也讓朝廷和皇上接受吳撫台的奏請,本官到了湖北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奏請把你調到湖北任職,讓你去漢口替朝廷徵收關稅。”
倉景愉一聽大喜,趕緊向文大撫台連連磕頭道謝,又趕緊安排人手把供應前線的糧草裝船,準備好了和戴文節核對的帳目,最後精心安排了一條乘座舒適的上好官船,走湘江水道趕來祁陽拜見花沙納。
太平軍主力是早就馮三保和湘軍、楚勇聯手攆到湘贛桂交界處,餘下的幾股偏師也是被攆得遠離了湘軍航道,有清軍護衛的長沙運糧船隊當然很順利的就趕到了祁陽,把糧草交割給了大營之後,倉景愉也趕緊進入祁陽城中,到花沙納下榻的臨時行轅拜見。
在行轅門口等了片刻時間,衛士出門宣布花沙納召見,倉景愉忙裝出一副關心緊張的模樣,捧著送給花沙納的藥物進了行轅,然而令倉景愉頗為詫異的是,衛士並沒有把他領進後院去探望臥病在床的花沙納,而是把他領進了二堂等待。
“難道花老韃子根本就不想見我?戴文節要擺譜裝二總督?狗娘養的,等花老韃子斷了氣,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威風?”
倉景愉腹誹著肯定要擺譜的戴文節的時候,後堂突然傳來了制台大人升堂的呼喝聲,兩旁的衛士立即收腹挺胸,做好迎接準備,倉景愉則驚詫的抬起了頭,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然後更加令倉景愉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傳說中已經病得快要斷氣的花沙納竟然穿著官服大步坐出後堂,到了二堂正中的座位上坐下,花沙納的頭號親信戴文節則奸笑著站到了他的旁邊。
“下官倉景愉,拜見制台大人。”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倉景愉趕緊跪下磕頭,又很會拍馬屁的恭喜花沙納病情大為好轉,誰曾想阿諛諂媚的言語,卻換來了花沙納的一聲厲喝,“拿下!”
左右應諾,立即上前把倉景愉按住,手裡還捧著藥物的倉景愉魂飛魄散,趕緊大叫道:“花制台,下官犯了罪?為什麼要拿下官?”
“為什麼要拿你?”花沙納冷笑,說道:“本官督師湖南以來,長沙府供應給前線的一萬五千六百五十六石軍糧中,有九千二百二十五石上好精米被你暗中偷賣,換成陳米老米供應前線,從中牟取暴利!你自己說,本官該不該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