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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劉蓉一起硬著頭皮登上城牆,榮祿一眼就看到衲蘇肯那邊已經是亂成一團,炮手來回搬運彈藥奔跑不絕,士卒儘可能藏身到女牆後的射擊死角處,吳軍炮彈不斷轟上城頭的不是砸在城牆上留下深坑,就是砸到城頭上蹦跳彈射,偶有幾枚炮彈還恰好打中後方女牆,反彈回來打中砸在前方女牆後的清軍士兵身上,砸在這些走了狗屎運的倒霉清軍士兵口吐血肉,筋斷骨折,喊叫震天,還有一些炮彈越過城頭直接砸入城內,破牆穿頂,驚得附近的百姓軍民大呼小叫,抱頭鼠竄,亂糟糟有如末日來臨。
衲蘇肯很快就被請到了榮祿和劉蓉的面前,仔細詢問後榮祿得知了吳軍火炮的大概數量,又知道了吳軍剛把炮隊展開就馬上轟擊城頭的情況,同時衲蘇肯還十分細心的報告說吳軍帶來了許多的手推車,象是要準備在炮擊間歇時運土填塞護城河。榮祿聽了大奇,驚訝說道:“難道吳賊真要強攻這個牆段?不可能啊?這裡不適合發起進攻啊?”
“榮大人,劉先生,這裡太危險。”衲蘇肯在炮聲中扯開了喉嚨大喊,“你們先請下去,有情況我會派人向你們報告。還有,吳逆賊軍的火炮比我們多得太多,打炮戰我們太吃虧,如果可能的話,請再給我運一些火炮過來。”
知道衲蘇肯是一片好心,深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道理的榮祿和劉蓉也沒拒絕,趕緊就點頭答應,一邊答應請寶鋆儘快調撥火炮給衲蘇肯幫忙,一邊匆匆下城離開這個隨時可能被吳軍流彈打中的危險地帶。結果也是到了回到城內的時候,榮祿才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向劉蓉說道:“孟容先生,關於吳賊的火炮,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吳賊的火炮不對?”劉蓉一時有些糊塗,但細一琢磨後,劉蓉卻猛然醒悟過來,驚叫道:“是不對!吳賊沒用開花炮,打的全是實心炮彈!”
“沒錯。”榮祿沉聲說道:“如果吳賊用上了開花炮,打的還是那種連水都澆不熄的洋火開花炮彈,我們這邊的傷亡絕不會象現在這麼少!可是吳賊卻偏偏沒有這麼做,偏偏全都用實心炮彈,這是為什麼?”
劉蓉閉目盤算分析,半晌後,劉蓉猛然的睜開眼睛,說道:“兩個可能,一是炮火準備,儘可能殺傷我們的城上守軍,引誘我們大量消耗彈藥,也引誘我們在這一帶集中兵力,然後再動用開花炮彈猛轟城上,給我們造成沉重死傷,為他們真正發力創造先機。第二可能嘛……”
“聲東擊西!”
榮祿果斷接過劉蓉的話題,斬釘截鐵的說道:“假意猛攻濼源門北段,吸引我們的注意,然後才突然偷襲其他城段,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蓉緩緩點頭,承認榮祿的判斷與自己一般無二,然後說道:“先回去吧,寶撫台肯定已經等不及了,到了那裡再商量對策。”
也是湊巧,榮祿和劉蓉一起回到早已是風聲鶴唳一片的巡撫衙門時,才剛見到寶鋆,寶鋆馬上就招手說道:“仲華,孟容,快來,歷山門那邊發現了重要敵情,你們一起來聽聽。”
言罷,寶鋆又趕緊跪在堂上的一個清軍傳令兵向榮祿等人複述剛才報告的情況,那傳令兵答應,向榮祿拱手說道:“二位大人,小的是齊山門守將田將軍派來的,不久之前,我們有一個出城哨探的兄弟遇到吳賊斥候埋伏,不小心被抓了,吳賊斥候問了他一些口供,後來那個被俘的兄弟逮著機會帶傷回來,田將軍問了他被俘的經過覺得有些可疑,就讓小的來向撫台大人稟報。”
“什麼地方可疑?”榮祿趕緊問道。
“我們那個斥候被吳賊斥候抓到後,吳賊斥候馬上就問他濟南城裡的城門情況,問濟南城的四道城門,有沒有被我們拿土石沙包堵死。”傳令兵如實回答,又說道:“然後吳賊斥候才有追問我們城裡的布防情況,還有我們在歷山門的守軍情況。田將軍覺得奇怪,就派小的來報告了。”
和劉蓉對視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神色,榮祿這才又向齊山門守將田在田派來的傳令兵追問道:“那我們被俘的那個斥候,有沒有如實交代濟南城門的情況?這點很重要,一定得說實話。”
“他如實說了。”傳令兵小心翼翼的答道:“我們被俘的那個兄弟,怕吳賊已經從別人嘴裡問出了真相,或者有奸細潛伏在城裡,就如實說了歷山門和濼源門只是做好了堵門準備,但是還沒有堵死。”
“很好,只要說實話就行。”榮祿滿意點頭,又吩咐道:“回去告訴田將軍,就說那個被俘的斥候雖然向吳賊招了供,但他是為了活命才這麼做,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而且那個被俘的斥候還能逃回來報信,說明他的心對大清朝廷還是忠的,所以用不著罰他,還可以適當給他獎勵。先給那個斥候治傷,然後把他帶來見,我還要再仔細問問他一些其他情況。”
歷山門信使一聽大喜,趕緊替那個一度不幸被俘的清軍斥候謝了,然後才在榮祿的要求下告辭離去。而再接著的情況有些混亂,沒什麼軍務經驗的寶鋆一邊問這事,一邊又問濼源門那邊的情況,榮祿和劉蓉則是一一回答,先是把情況仔細報告給了寶鋆之後,然後才由榮祿出面總結道:“撫台大人,雖然不敢肯定,但下官覺得吳逆賊軍至少有八成可能是在聲東擊西,假意佯攻濼源門北段,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後突出奇兵,偷襲濟南的其他城門,用他們拿手戰術直接炸開城門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