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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情況一直到了下午都沒有發生改變,結果這麼一來,不但錢威和蔣玉泰等吳軍將領,就連成竹在胸的曹炎忠也難免有些七上八下,忍不住向吳觀禮、嚴咸和李鴻章等幕僚文官說道:“怪了?怎麼瀋陽那邊一直不見動靜?就算羅剎洋鬼子肯定會懷疑我們分兵是為了誘敵,也應該派一些亂黨軍隊來試探一下我們實力情況啊?難道說,羅剎洋鬼子已經徹底看穿我們的目的,下定決心不上當了?”
吳觀禮和嚴咸等人都是比較傳統的文官,擅長錢糧、文筆和施政卻短於軍事謀略,自然看不出其中蹊蹺,不敢胡說八道擾亂曹炎忠的判斷,惟有曹炎忠向江忠濟借來的李鴻章馬上開口,答道:“羅剎人能夠看穿我們的目的倒是肯定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這麼大膽分兵,換了是誰都會懷疑我們是在引蛇出洞。但是說羅剎洋鬼子下定決心不上我們的當,這點又絕不可能。”
“少荃這話什麼意思?儘量說明白點。”曹炎忠問道。
“很簡單,這是羅剎洋鬼子唯一能夠掌握主動權的機會。”李鴻章朗聲答道:“現在的情況是,假如羅剎洋鬼子不肯抓住這個機會出兵和我們決戰,等我們的偏師拿下了鐵嶺退兵回來,瀋陽戰場的主動權就會完全掌握在我們手裡,羅剎洋人也就只剩下了憑城死守這一個選擇。”
“而羅剎洋鬼子要想改變這一局面,掌握東北戰場的主動權,惟一的辦法就是趕緊出兵來打我們的大石橋營地,燒毀我們囤積在大石橋的糧草彈藥,一舉奠定勝勢,這麼好的局面放在羅剎洋鬼子面前,由不得他們不會動心。”
“話雖有理,但洋鬼子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動作?”曹炎忠追問道。
“魚吃魚餌的時候,還要圍著魚餌轉一轉碰一碰,試試魚餌里是不是藏在魚鉤,更何況是人?”李鴻章自信的說道:“耐心的等著,羅剎洋鬼子那邊肯定會有動作,只不過現在對他們來說時間還很充足,所以用不著急著試探我們。”
曹炎忠是個聽得進勸也沉得住氣了,聽了李鴻章的分析後心中稍定,便也不再去徒勞擔心沙俄軍隊是否不會上當,定下心來只是耐心等候敵人的下一步動作,李鴻章則十分賣力一一接見出營哨探的吳軍斥候,了解吳軍斥候巡邏探察時發現的各種細微情況,藉以分析敵人的策略打算。
戰鬥並不十分激烈,輕裝潛行過來偷襲的清軍連相對比較輕便的劈山炮都沒有攜帶,光靠開槍射擊和投擲用黑火藥製成的火彈焚燒吳軍營防工事,對吳軍營地自然形不成什麼大的威脅。然而即便如此,曹炎忠還是匆匆披衣起身,趕到中軍大帳調派了一支預備隊侯命以便應急,李鴻章和吳觀禮等人也匆匆趕到中軍大帳侯命,等待曹炎忠吩咐。
已經在戰場上摸跌滾打了十幾年時間,不用親臨第一線觀察,光是靠聽槍聲的密集程度和連續時間,曹炎忠和李鴻章就一致斷定來敵最多只有千餘人,裝備的也大都是已經比較落後的米尼槍和燧發槍。然後李鴻章很快就對曹炎忠說道:“曹大帥,魚開始來碰魚餌了。來敵的目的不是為了攻破我們的營地,甚至都不是為了摸清楚我們的裝備情況,就是為了試探我們的反應,要看我們怎麼應對他們的偷襲。”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應對?”曹炎忠問道。
“卑職認為應該強硬還擊。”李鴻章沉聲回答,又說道:“不過在黑夜之中貿然出營反擊,有些過於冒險,還是用我們的後裝炸炮吧,打一些苦味酸炮彈出去。”
“來的只是很普通的亂黨軍隊,裝備一般數量也不多,直接用苦味酸炮彈招待,太浪費了吧?”曹炎忠盤算著問道。
“曹大帥,如果你是羅剎洋鬼子的主帥,看到我們拿苦味酸炮彈招待不夠格的亂黨軍隊,你會怎麼想?”李鴻章反問道。
李鴻章的反問讓曹炎忠開動起了腦筋,設身處地的仔細琢磨了一段時間後,曹炎忠醒過味來,說道:“沒錯,是應該怎麼辦。假如我是羅剎洋鬼子的主帥,看到我們拿最重要的苦味酸炮彈迎接他們的偷襲,肯定會懷疑我們是外強中乾,底氣不足,不敢冒險大意甚至還有些膽小,這樣一來,我才更有膽子出兵決戰。”
“大帥高明,卑職也是這麼想。”李鴻章點頭,又說道:“卑職還認為,假如亂黨軍隊是在白天來試探我們,我們就應該更加強硬的還擊,這樣才能迷惑羅剎洋鬼子的判斷,更加堅定他們的決戰決心。不然的話,一旦示敵以弱,羅剎人肯定會懷疑我們是在示弱誘敵,反倒不敢下定決心出兵決戰。”
“不愧是我們鎮南王的師兄,果然擅長隨機應變。”曹炎忠又讚許了李鴻章一句,然後才派人傳令,吩咐調派十門後裝膛線炮到營地助戰,拿大炮打蚊子,用苦味酸炮彈轟擊營外確實根本不夠格被這麼招待的敵人。
巨大的爆炸聲很快就因此響徹了吳軍營外的野地,雖說黑夜之中炮彈的命中率不高,清軍的隊形又比較鬆散,導致吳軍的炮火降低,然而橫飛的彈片還是打死打傷了不少的清軍士兵,同時熊熊燃燒的苦味酸火焰還照亮曠野,暴露了許多清軍士兵的身形,吳軍將士的火槍命中率也因此開始上升,所以沒過多少時間後,這支本來就士氣不高的清軍隊伍就主動撤退,逃向了瀋陽方向,吳軍依令沒有追趕,這場規模不大的夜間騷擾戰也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