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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保存實力就直接說,別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左宗棠毫不客氣的指出道:“就算那三條剛買來的大炮船暫時沒辦法投入作戰,湖北水師倘若真的大舉出動,就算在長毛的水師主力面前沒有必勝的把握,起碼也有很大的優勢!”
“季高先生,這我得替吳撫台喊聲冤。”曹炎忠有些聽不下去,插嘴說道:“季高先生你沒上過洋人的蒸汽船,不知道那裡面的結構有多複雜,水手有多難練。”
“此前湖北水師的蒸汽炮船不足,水手只能是分批輪流上船接受訓練,這會好不容易又買來三條好船,水手編制肯定是以老帶新,需要充足的時間訓練和熟悉船隻,這時候硬把有經驗的老水手全部派到前線來參戰,不但會延誤新主力戰船的成軍時間,一旦有什麼閃失,還有可能損失無數寶貴的蒸汽炮船水手,那些人可都是吳撫台拿銀子和煤炭堆出來的寶貝,在整個大清都不多的技術兵。”
“還有。”曹炎忠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我們的水師還得採取攻勢,長毛已經效仿我們在湖口石鐘山修築了大量的堅固炮台,還是從洋人那裡學來的封頂式炮台,讓蒸汽炮船正面強攻長毛的湖口防線,我們的損失絕對不會小。”
狂歸狂,左宗棠好歹還算講理,覺得曹炎忠的辯解有道理,便也閉上了嘴巴不再揭吳超越的短。然而另一邊的都興阿卻有些不以為然,說道:“曹將軍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我覺得長毛的湖口防線未必象你擔心的那麼難以攻破。長毛的炮台是堅固不假,可我們的水師如果能把你的陸師送到鄱陽湖對岸,在陸上作戰拿下長毛的炮台絕對問題不大。”
“但問題是,我們怎麼過湖?”曹炎忠攤手問道:“長毛的水師主力屯駐湖口,岸上有炮台掩護,我們的運兵船有多少把握能順利過湖登陸?”
“長毛水師最大的仰仗就是那兩條火輪船,如果我們能搶先幹掉這兩條火輪船,那湖北水師用不著全部出動,只需要出動那三條小的火輪船,就足夠可以獲得湖口制江權。”
都興阿沉聲說道:“到了那時候,我們的運兵船就可以靠著優勢水師的掩護輕鬆過湖,只要拿下了長毛的岸上炮台,再想收拾長毛的水師主力就是易如反掌!”
“那我們怎麼幹掉長毛的那兩條蒸汽炮船?”曹炎忠又問道:“長毛那兩條蒸汽炮船無論船速還是火力,都遠在我們九江水師的任何一條船之上,在戰場上長毛那兩條蒸汽炮船用不著開炮,光靠加速帶起的波浪,就足夠把的舢板直接掀翻,怎麼可能幹得掉?”
“正面戰場我們不是對手,但並不代表我們就沒有辦法。”都興阿自信的說道:“難道你們忘了?當初偽翼王石達開在湖口的時候,也是不管船隻數量還是質量都不及曾部堂的湘軍水師,可他還不是照樣把曾部堂的水師主力打得幾乎全軍覆沒?”
“都將軍,你的意思是說,偷襲?”
曹炎忠終於明白了都興阿的打算,都興阿則大力點頭,沉聲說道:“我們位居上游,出兵方便,現在又已經是深秋,北風漸多,風向對我們有利,長毛的火輪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面上備戰。我們只需要抓住長毛火輪船回港停泊的機會,借風向和水流之利,以舢板快船多帶引火之物,突然偷襲長毛的港口,未必就沒有希望燒掉長毛的火輪船。”
楊文定和左宗棠等人都是不吭聲,曹炎忠卻是說道:“只是有希望,卻沒把握,假如偷襲失敗,我們的突襲隊恐怕就很難回來了。”
“世上沒有絕對把握之仗,只要有希望就行。”都興阿也承認沒有很大把握,然後又轉向楊文定問道:“楊老大人,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這個……。”楊文定有些遲疑,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謹慎為上,謹慎為上,沒把握的仗,還是少打為好。而且老夫麾下的水師船隊力量薄弱,也沒辦法發起這樣的偷襲。”
都興阿不吭聲了,楊文定則趕緊轉移話題,交代了按照吳超越的命令行事,然後就宣布散會。結果也是在眾人離開之後,左宗棠才向楊文定問道:“楊藩台,你剛才怎麼沒明令禁止不許都興阿那麼做?萬一他擅自行事怎麼辦?”
“都將軍是湖北水師總兵,老夫是江西布政使,無權對他下令啊。”楊文定哼哼唧唧的回答道。
“那你怎麼不提醒一下他,最好不要擅自冒險?拿士卒的性命當兒戲?”左宗棠又問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丟了湖北提督的官職後,都興阿一直都在心裡憋著一團火,時刻想要報仇雪恨?”
“季高先生,那你怎麼不提醒都將軍?”楊文定反問,又微笑說道:“在軍隊裡,你說話的分量,比老夫的都還重,你怎麼也忘了提醒?”
左宗棠無語,半晌才嘲諷的說道:“難怪是在太平歲月當上江蘇巡撫的人,果然看得透徹,出了事黑鍋有人背,得了手功勞有份分,這樣的好事楊老大人你當然是巴不得越多越好。”
“彼此彼此,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楊文定微笑回答道。
左宗棠又沒話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左宗棠擇幕不慎,算是被你給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