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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激戰中,吳超越不止一次的看到,一名湘軍士兵倒下,他身邊的湘軍士兵馬上象瘋了一樣的撲上前去,把殺害他的太平軍士兵活活砍死掐死勒死,然後才抱著陣亡的同伴嚎啕大哭,痛哭剛剛犧牲的兄弟或者父子。更有許多的湘軍士卒為了替父親、兄弟或者兒子報仇,竟然抱著太平軍士兵一起滾落城牆同歸於盡,寧可被太平軍士兵亂刀砍死也要生生咬斷仇人的咽喉,爆發出來的血性讓吳超越和吳超越從上海帶來的吳軍練勇都瞠目不已,暗暗慶幸自軍還從來沒有在戰場上遇到過這麼強悍難纏的敵人。
最後,靠著湘軍將士的頑強作戰,太平軍長達兩天一夜的攻城戰終於還是於失敗告終,雙方都付出了十分慘重的代價,即便是在曾國藩逼迫湖北綠營兵和武昌團練大量上城充當炮灰的情況下,湘軍的陸軍十三營中還是有四個營被打殘,傷亡超過一半,李續賓的寶貝弟弟曾國藩愛將李續宜還在戰鬥中身負重傷,抬下戰場後一直都昏迷不醒,能不能搶救回來誰也不敢保證。湘軍餘下的九個營也各有損傷,其中又以塔齊布和曾國荃的兩個營損失最慘,死的也全都是曾國藩的嫡系精銳,所以戰鬥結束後清點傷亡時,曾國藩心疼得當場放聲大哭,傷心得誰也勸解不住。
太平軍的傷亡有多大吳超越不知道,但是考慮到太平軍是位置不利的進攻方,還有城下堆起兩米多高的屍體堆,吳超越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太平軍的傷亡最少最少也在湘軍兩倍以上。
大戰後的武昌戰場滿目瘡痍,白雪皚皚的大地上,到處都是死屍殘骸,到處都是斷旗折槍,破碎武器,城牆下方到處都是太平軍將士捨命挖掘出來的洞穴,千瘡百孔,即便是在隆冬季節土質堅硬,許多的洞穴都已經快要洞穿城牆,雲梯車和呂公車等大型攻城武器也還在冒著微弱余煙,火焰融化雪花,雪水流淌間,又泛起一層層的粉紅顏色。
儘管早已見慣了這樣的畫面,可是站在城頭看著這一切,吳超越還是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暗道:“可惜啊,如果這些力量全都用在滿清異族的身上就好了。”
“慰亭,難得見你傷感啊。”
身後傳來了趙烈文的微笑聲音,走到吳超越身旁先向城外大概看了一眼,趙烈文也吐了吐舌頭,驚訝於城下的慘景,然後才向吳超越說道:“是慘了點,不過沒關係,打完這一戰,估計長毛那邊就該消停了。除非是石達開不要安徽江西再給武昌戰場派來援軍,否則長毛已經沒力氣再打下武昌府城了。”
吳超越點點頭,也知道以太平軍目前的傷亡情況,繼續猛攻武昌府城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等湖南和陝西的援軍抵達,太平軍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主動撤圍這唯一選擇。但吳超越卻仍然不敢樂觀,說道:“只是保住武昌府城還不夠,我們還得把黃州和武昌縣拿回來,這樣才能開採大治那個大鐵礦,要想讓鐵礦開採不受長毛威脅,又必須得把蘄州拿回來屯兵……。”
“要想為蘄州營造緩衝,又必須得把戰略要地田家鎮拿回來,這樣才可以確保大冶鐵礦的安全。”趙烈文接過吳超越的話題,又沒心沒肺的笑道:“慰亭,你的任重道遠啊。”
“當然是任重道遠,不過還好,我還年輕,還有的是時間。”吳超越笑笑,然後才沖趙烈文問道:“惠甫,你覺得我是否還有可能請老師替我把長毛徹底驅逐出湖北?”
“難。”趙烈文搖頭,坦白說道:“你老師這一次的損失實在是太大,需要時間休整和補充兵員,再想讓替你繼續打下去,肯定難如登天。除非你能打得出什麼絕對可以打動他的,那倒或許還有點希望。”
吳超越不再吭聲,只是暗暗盤算自己手裡僅有的幾個籌碼,琢磨到底用那一個籌碼和老師交換,才能打動老師還得讓他不至於強大到反過來威脅自己。然後很快的,吳超越就拿定了主意,說道:“讓老師看看我們的苦味酸武器有多厲害,估計就有希望了。”
“苦味酸?”趙烈文眼皮先是一跳,然後馬上又想到目前中國唯一一套苦味酸生產線就在吳超越手裡,趙烈文才點了點頭,說道:“是個好辦法。但現在不能急著拿出苦味酸武器,我看得出來,你那位老師並不是什麼特別寬宏大度的人,這次守城戰又打得那麼慘,你之前沒拿出苦味酸武器幫他,這會又突然亮出來,他心裡怎麼都會有點想法。”
吳超越不吭聲,對趙烈文這話不置可否,趙烈文卻毫不理會,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對你老師麾下那些將領士卒也不好交代,他們會覺得你過於自私。”
吳超越終於點了點頭,趙烈文則又說道:“還有,你得趕快掌握一支湖北本地的軍隊預防萬一,武昌府城裡的綠營和團練已經靠不住了,但是嘉魚那支綠營兵可以爭取。你在離開嘉魚前,命令他們隨同湖南援軍一起來救武昌。如果他們能夠順利抵達武昌,你得趕緊把帶兵的王國才拉過來,即便戰鬥力不行也沒關係,無魚蝦也好,起碼是個本錢。”
想到楊定國、林天直和鮑超湖北清軍將領在曾國藩面前俯首聽命的模樣,吳超越暗恨之餘也沒多想,又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他乖乖聽話,我就把楊定國弄倒,把他扶上總兵的位置。”